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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10月1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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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消失村庄的记忆
2012-10-13

■ 胡庆和

导读 农民杀过年猪,是一件大喜事,要图个吉利。三爸杀猪的手艺又好,许多人都喜欢他杀猪。他做的活路,又快又好,又干净,又顺利,主人都很高兴,自然要弄点好酒好菜招待。吃饱喝足,他把那些猪毛装进篮子里向主人告辞,有钱的主人往往多给一块钱的工钱,可他不收,说,我杀过年猪,公社畜牧站给了工钱,这钱不能收,但你的酒我要喝。再说,那些猪毛我还可以卖几个钱。

他的情,你要记住哟!这是我母亲在世时多次给我讲的一句话。在这句话里包涵着母亲和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杀猪记(二)

他操起一把锋利的尖刀,在猪的后脚划开一个小口,再操起一根早已浸得油光光的钢条往猪身内捅,这叫“打挺桩”。那根钢条有两米多长,直直的,亮亮的,一头打磨成半圆球体,一头銲接着一个“一”字形的手把。他的双脚站成马步,前腿弓,后腿蹬,左手向后拉猪皮,右手紧紧握着手把,用力将钢条向猪身内捅,把那个叫“挺桩”的钢条从那个口子对着猪身内部捅去,他嘴里发出“嗯”的一声,那个“嗯”字声,是他使暗劲的外露。那钢条紧紧地挨着猪皮,钢条的头部将猪皮顶出一个圆溜溜的球状,像有个玻璃球在猪身内来回滚动。第一条纹路,先通贯背脊,第二条纹路,捅到猪耳,第三条纹路到猪腿,第四条纹路到猪肚……翻过猪身,再捅出几条纹路,然后蹲下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扯开猪脚上那已经撕开的那张口子,拉紧那片猪皮,把自己的嘴对着还散发着热气与血腥味的口子吹起气来。吹气时,他放开口子,收气时,那只手捏紧口子。一张一合间,他的两眼鼓得像两只铜铃,两个腮帮鼓得圆圆的,嘴里像包着两个乒乓球。直到把摊软的猪,吹得腿粗腰壮肚圆后,他才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扎紧那个口子,以防猪身泄气。他站起身来,拂袖擦去嘴角和嘴唇上沾着的血丝和几根猪毛,狠狠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忙下步活路了。

烫猪剃毛,冲洗剖腹,洗净内脏,取肢砍肉,半小时的功夫,就把那些猪肉猪骨收拾完了。他又挥起砍肉刀,剁下一块里脊肉,切下一块猪肝,扔给主人,说,做点下酒菜。

农民杀过年猪,是一件大喜事,要图个吉利。他杀猪的手艺又好,许多人都喜欢他杀猪。他做的活路,又快又好,又干净,又顺利,主人都很高兴,自然要弄点好酒好菜招待。吃饱喝足,他把那些猪毛装进篮子里向主人告辞,有钱的主人往往多给一块钱的工钱,可他不收,说,我杀过年猪,公社畜牧站给了工钱,这钱不能收,但你的酒我要喝。再说,那些猪毛我还可以卖几个钱。

他的情,你要记住哟!这是我母亲在世时多次给我讲的一句话。在这句话里包涵着母亲和我对他的感激之情。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父亲得了浮肿病,因无钱医治死在家里。当时大姐已经出嫁,家里既无钱,又无粮,孤儿寡母,望着父亲的遗体发愁,而我还小根本就不知道父亲去世是怎么回事,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更不知道怎样安排父亲的后事。在一筹莫展之际,三爸来到我家,对母亲说,四嫂(他称我父亲四哥,称我母亲为四嫂),四哥走了,丧事怎么办?你想好没有,如果没有想好,我给你说说。三爸说,要请端公开路,要请人挖井,要请人打棺材,要请人洗遗体。母亲虽然是个勤劳的人,但对于安排丧事既无经验,也无头绪,只抄起一根铁条什么的,在阁楼里撬木板,她想不能让父亲这样光着身子走了,得送他一幅棺材。母亲眼泪花花的,点头回答着三爸的话,基本上是他说一句,母亲应承一句。在他和众多乡亲的帮助下,我们家总算顺利安葬了父亲。

他对我家的恩情当然不止这次,还有一件事让我难以忘怀。那年冬天,家里确实快断粮了,我母亲不愿看到我饿着肚子去上学。天不亮她就起床煮早饭。我睡在床上,听得见母亲一会儿在洗什么,一会儿又在切什么,一会儿锅里开得“咕咕”直叫,一会儿满屋的香气让我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我提早起床,吃了几大碗,吃得很饱。其实,这天早上根本没有煮饭,而是煮菜,是用海带皮加点猪油盐巴和几根葱子做成。肚子吃饱了,心情特别高兴,我背着书包,踩着一路霜花,冒着一路浓雾,到学校上学。第一节课自习,看书、做作业,我用足了劲,到第二节课时,肚子就不好受了,开始感觉到肚子隐隐发痛,好像有人用棍子在戳肚皮,戳起了一个个包,一会儿觉得有人用棍子在搅拌,五脏六腑澎湃起来,肚子里的腹水好像开了锅,不停地冒上喉咙。不能让它冒出来!我伸出手压紧肚皮,但压不住,又用双手压,还是压不住,我的双脚踩紧地皮,想借助地皮的反作用力进行挤压,仍然压不住,我把浑身的劲都使出来,也无济于事。我感到自己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很害怕被老师看见,又不敢抬头看站在黑板面前讲课的老师,把头一埋,额头就搁在课桌边缘上,可能是头的下垂速度快了一些,就把课桌碰响了。老师不知是怎么回事,以为我在晚上没有睡好,要打磕睡,于是善意的提醒说,同学们啊,晚上早点睡,不然上课没精神。可能是老师见我仍然埋着头,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于是继续说,那位埋头睡觉的同学,把头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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