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川报记者 江芸涵 陈建兵 文/图

7月7日上午，得荣县斯闸乡浪中村小，第三堂语文课正在进行。

村小唯一的老师、90后藏族女孩邓珠志玛在黑板上写下：生日、种树、外面……字很大很方，“教室里没有电灯，字写小了怕孩子看不到。”两排课桌，6个一年级学生坐在长板凳上，当天有个孩子请假了，这是村小唯一的班，共7个孩子。“来，同学们和我一起念。”邓珠志玛朗读起黑板上的词语，孩子们的声音很洪亮。

2006年，初中毕业没多久的邓珠志玛成为了村小的教师，守着这所上世纪70年代建成的学校。如今，她陪伴着大山里的孩子已整整8年，“我一直就想当老师。”

大小事情，她一个人做

海拔3000多米的斯闸乡浪中村，是得荣县一个普通的高山村，50户居民317人，种植松茸、土豆、青稞和外出务工，就是当地藏族百姓生活的主要收入来源。

邓珠志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家里三个孩子，一哥一姐，她最小，只有1.5米左右的个子，瘦瘦的，长长的头发束成一个马尾。

志玛曾经也是浪中村小的学生。在她的记忆里，村小变化不大，只是随着岁月侵蚀，木板房的蓝色漆已经斑驳，教室里的课桌已经残缺，窗户越发不严实容易透风。

浪中村小位于村中心，和村级活动室在同一个院坝，没有校牌，旗杆上飘扬的红色国旗就是学校的标志。院坝有60多平方米大，水泥地有些坑洼，这也是学校的操场。一排木板房就是教室，随着这些年村小学生的减少，教室目前只使用了一间。

房子虽旧，孩子虽少，但是志玛把教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椅没有灰尘，视力表、小学生守则、羽毛球拍整齐挂在教室墙壁上，后面的杂物桌上放着一个火盆，这是冬天教室的取暖设备。

课程表上，主要有语文、数学和藏文这三门，还有体育、美术、音乐、安全和写字，志玛每天要上6节课。讲桌抽屉里，志玛的三门主科的备课本记得密密麻麻，斯闸乡中心校定期要对浪中村小的教学进行督导和检查。

不仅是老师、班主任，志玛还是村小的管理者，要负责教室和操场的维护，营养餐的发放，定期到中心校接受培训或者开会等，工作排得满满当当。

最初，志玛只是村小的代课老师，没有正式编制。前些年，县上对代课教师统一进行了安排，志玛成为了斯闸乡中心校生活管理老师。浪中村小现在是隔年招生，志玛会把这个班带到二年级结束，孩子们就到中心校继续就读。如果到时候村里没有适龄儿童要上学，志玛就去中心校任教。

想当严师，却像个姐姐

“根呷翁秋同学阻止两位同学打架，受到老师表扬，并告诉学生要团结友爱”；“次翁里布同学上学路上捡到2元钱交给老师，老师表扬此同学，并希望其他学生向该学生学习”……在邓珠志玛的值周日志里，一件件小事记录着孩子们成长的点滴。

班里一共2个男孩5个女孩，志玛经常想保持“严师”的样子，但这些六七岁的孩子却觉得她更像个大姐姐。上课时，志玛不怎么说笑，一个字写不好，她会要求学生多写几遍；有同学上课开小差，志玛还会“严厉”地批评，其实只是声音大了些。“我想尽力当个好老师，教好孩子们。”从得荣中学毕业后，志玛只是在斯闸中心校接受过培训，不是师范科班出身，志玛心里总是有点慌，一有机会她就向中心校的老师们请教。

上午的课间操时间到了，这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志玛带着他们在操场做操或游戏，孩子们最热衷“老鹰捉小鸡”。由于山里早晚温差大，孩子们早上到校都戴着帽子穿着两件衣服，一运动起来，志玛就要忙着招呼孩子们脱下帽子和外套，谁说她不是大姐姐呢？

下午4点，大扫除结束，村小放学了，有些孩子家长接，有些自己回去。家长们和志玛打着招呼，最爱说的就是“谢谢”、“辛苦了”之类，志玛每每听到心里觉得很舒服。再次回到教室，整理下课桌椅，看看孩子们落下什么东西没有。关好门窗才最后一个离开学校。

回到家里，志玛还要帮着干些活儿。每个月，志玛有1500元的工资收入，她不怎么花钱，大多都贴补给家里。20多岁了，还没有恋爱对象，妈妈有点着急，志玛总是笑笑。

夜晚，志玛还要备课。“现在中心校对教学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我还要努力学习，”山里安静得出奇，灯光下，志玛在备课本上写着，窗外是漫天繁星。

采访后记

得荣县，又称太阳谷，这里的蒸发量是降雨量的八倍，自然条件恶劣。从得荣县城到斯闸乡浪中村小，越野车要翻山越岭开近4个小时，走过四种道路，先是省道，然后是翻山的沥青路，再到高海拔山顶的碎石路，还有临近村里的一段泥巴路，才能抵达大山深处的浪中村。浪中村小犹如点缀在村里的一块画布，邓珠志玛则犹如一道阳光，温暖着村小的孩子。

山里景美不代表生活富足，这里的人均纯收入一年仅2000多元。村支书次村告诉记者，尽管条件艰苦，但是藏族村民送孩子上学的积极性很高，有条件的还要把孩子送到县城学校租房子陪读，家家户户最爱比的就是“谁家娃娃能读书”。按照得荣县教育局的统一规划，浪中村小的改建已经启动，目前地勘完成，正在进行设计，明年秋季就将是全新的教室和操场了。

以后的村小，不仅有两间教室，还有两间办公室，更多的教学设备也会配备到位，邓珠志玛对此很期待，“有电灯还能用电脑，梦想就都成真了。”她明白，自己瘦弱的肩膀承担着一份责任，“让村里的孩子就近有学上，让村里不再出现一个文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