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红梅

去年一个飘雨的中午。

没日没夜的雨仿佛总也洗不尽雾气，天空阴郁，风中带着那个季节不该有的寒意。

那个街边的朗读者，那个熟悉的陌生人，那个从外表判断七十有余的农村老人。

我知道他来自康定城北叫雅拉沟的地方，属于他的某一座农房应该在风景秀丽的山脚或河边，我知道他已经以这样的状态在这个老地方卖叫“旭笆”的芳香植物很多年了。

往日见到他，他总是安静地用空洞的眼神，似看非看地望着远山，望着眼前来去匆匆、自以为是的我们，想着自己的心事。

今天又见他，他却以一种迥然不同的状态让我眼前一亮，阵阵铿锵有力的朗读声进入了我充斥着喧嚣的耳鼓。且不去探究他手上那张有些残缺的报纸是他买来还是他于风中捡起，亦或是路人赠予，他严肃地、声情并茂地、旁若无人地朗读将他与报纸融为一体，不管我们惊异嘲讽的眼神，不管背兜中的“旭笆”是否能换成烟钱，不管周遭的嘈杂喧嚷，也不管是否能将报上的字认全……不管了，且随自己的心意率性地朗读，读给自己听，读给自己热爱生活的心听，他如入无人之境。此刻，他的眼神因为朗读不再空洞，不再苍白。

此情此景，多像彼时有雨的午后与朋友一起偶遇的那个“歌唱生活的女人”，不同的是他们一个在歌唱生活，一个在朗读生活。

后来的某一天，我刚巧又经此路过，朗读者依然在原来那个地方铆足劲地朗读，只是刮过耳际呼呼的寒风提醒我，季节已至初冬，距离上次邂逅他已过了半年有余；城市的喧嚣让我听不清他又在读些什么，他也无需别人听见，他读的只是自己的一份心境，但我从他认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真地很投入，真地很享受。

一个热爱生活的朗读者，一个执着朗读的朗读者。他在街边的朗读声提醒表情麻木、行色匆匆的我们，其实我们可以因为路旁这个朗读者的朗读而放缓匆忙的脚步，驻足听一听他的朗读，听一听他的声音，也许对自己和对朗读者都是一种陪伴和安慰。

朗读者手上的纸张，应该就是他此刻的田园吧。他的每一次朗读，都是对自己田园的一次精耕细作；是的，在有雨的日子里，他的田园依然晴空万里，在荒凉的季节，他的田园依然葱郁青翠。至此，不禁自问：我有吗？我们都有吗？

谢谢他，朴实的朗读者，是他给了我眼睛一亮的理由，邀约大家一起把祝福送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