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Z02版:周2 上一版3  4下一版
 
版面导航

第Z01版
周1

第Z02版
周2

第Z03版
周3

第Z04版
周4
 
标题导航
首页 | 康巴周末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2015年5月30日 星期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乾哥是红军
2015-05-30

邓明前 专栏

笔者万没想到,第一次押轿的新郎,竟是一名失散的红军战士。笔者自信是泸定唯一给红军郎押过轿的人。

泸定汉文化

笔者万没想到,第一次押轿的新郎,竟是一名失散的红军战士。笔者母亲、父亲从未相信过与他们朝夕相处五年多的养子,乾老幺当过红军。乾哥当红军的特殊身份,直到泸定解放后,村里来了土改工作队,工作队对全村逐户到每个成年人,准确划分阶级成份。乾哥作为外来人口,自然成了工作队重点核查对象。经他本人回忆交待,并通过内查外调,多方查证核实,最终确认乾哥是红四方面军,红第三十一军二六九团战士。籍贯是今平昌县,乾家匾村。李光乾名字,从上世纪70年代被载入“失散在泸定的35位红军名录”(简称“名录”)。“名录”2013年陈列泸定县档案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展厅。

乾哥红军战士身份,一直隐瞒到解放,历时11年。这与他初来下田坝,乾哥的个头与娃娃脸,年龄与穿着极不对称,起了掩盖作用。据家父五十年前叙说,民国二十七年,公元1938年冬腊月的一天,家父第二次从“搬不完的汉源街”给一商家背腊肉、清油、酒年货到“填不满的打箭炉”。交了货领到工钱打转身回泸定。他走到离“水井子”不远的地方,突然有两名流浪少年拦住他,伸出钢插般的黑手,讨吃,要钱。父亲见被刺骨寒风冻得周身发抖的两少年,满头蓬乱的头发,身上单衣透风,散发出臭味。听口音,俩小子既不是本地人,又不像藏族、彝族。父亲猜测他俩可能是背井离乡的流浪娃娃。年龄大约在十三、四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想,只要给他俩吃上饱饭,穿暧和,用心调教,两年后就是农耕强劳力,成为自己的好帮手。便开口问他俩,愿不愿意跟他走?领他们到一个有饭吃、有活干、有火烤、有衣穿,离打箭炉一百多里外的新家。两少年见这位年轻长辈说话和蔼可亲,面容慈祥,也是劳动人。相信是个可依靠的汉子。没过多犹豫,便跟随其后,沿着打箭炉到泸定茶马古道,边吃干馍,边赶路,徒步130多里,第二天到了下田坝。

母亲见笔者父亲,带两个正吃长饭的小子进屋,问明原由后,母亲带口信给甘草沟娘家人,要娘家领一个走。一来补充娘屋头(方言,娘家)劳力缺乏;二来减轻自家口粮不足的困境。几天后,母亲娘家来人带走了一个。后听说,吴家领养那个少年,改姓吴,并安了家。留下来乾哥,正式成为我家的家庭成员。乾哥长我大哥7岁,长我15岁。他在养父的口传手教下,两年后能独立犁田抄地,播种锄草,插秧打谷,担肥割草,上山砍柴,全套农活都能干,成了养父强有力帮手,家庭的全劳力。此时的乾哥,个头也长高了,身上肌肉多而结实,一表人才。第二年秋天一个夜晚,全家人在中堂围坐一大堆包谷,撕玉米包。桐油灯下母亲开口探问起,继子乾老幺的身世。起劲撕包谷的乾哥,说自己老家在“通南巴”(今通江、南江、巴中)。把范围缩小到村,他已记不起自己是那个村的人,只记得自己姓乾。老家也是大山区,全是红军的天下。养母进一步试探,你现在想回老家吗?乾哥说,不记得路了。老家离下田坝很远很远,怕饿死、病死在路上。更怕国民党军抓住“当壮丁”。一旦被抓,自己当过红军的事,迟早会暴露,到时厄运难测。

乾哥不留意说出了自己十三四岁就参加红军的秘密。几年前他随红军大部队到了藏区。一次部队紧急转移撤退,他和小伙伴年岁小,体弱又饿,赶不上夜行军中快速运动的前方部队,掉队了。无奈之下,一路流浪讨口到了打箭炉。在街上就认识了现在养父。他才有了现在的家,现在的亲人,得已平安幸存下来。乾哥说,养父母是他的再生父母。父母对乾老幺当过红军,感到既惊奇又疑惑。惊奇的是,他背得出自己的班长、排长的名字。疑惑的是,乾老幺个子还没有枪高,扛不动枪,更不要说上战场打仗,怀疑这小子多半是一时图闹热、好奇,跟着红军队伍屁股后面跑的乡巴佬,把自己说成是红军。母亲警觉地说,今晚乾老幺说到参加红军的事,不管是真是假,哪里说,哪里丢!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一旦传到保甲长耳朵里,上报到县党部,那是坐大牢,掉脑壳的祸事。父亲笑嘻嘻对乾老幺说:“三年前,我站在下田坝大路边,看见从我面前走过的红军,穿着到个子都跟你像”。

民国二十四年农历四月二十七(公历1935年5月29日)天蒙蒙亮,村上狗狂叫,人声嘈杂,父亲打开门一看,一泼接一泼,岁数、个子都比乾老幺大的红军,快步小跑朝桥上(旧时指泸定城)开去。全村人被突如其来的红军吓得上山钻沟躲藏起来。天要黑时,有一泼红军开进坝中大户“华家大院”。趁夜幕降临,父亲爬出白天深藏在房后陡岩上一旧“金洞子”,俏俏靠近“华家大院”。父亲见几丈外华家大院里,什么也没发生,紧张恐惧的心放松了。他眼前的红军,个个穿着灰色粗布服装,头戴红布五角星八角帽,衣领上有红布领章,脚套边耳子草鞋,全是十八九岁到三四十岁男子。腰间有的挂有手榴弹,有的背上别着大刀,威武精神。华家大院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揣着枪,背靠院子,面向四方的红军战士围了起来。房檐外长竹杆撑着天线,地下网着电线……。事过七十多年后,有天,翻越四川研究红色文化资深学者周军著的《正反史料中大渡河战役》一书,作者引用(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第360页,解放军出版社1995年5月第1版证实,1935年5月29日夜驻下田坝“华家大院”的红军,是红一军团军团部。就在此驻地,林彪发出“朱主席、刘、聂、李:我四团于今晨六时赶到泸定桥附近,于十七时攻占泸定桥,敌向天全退去,余另告。林、二十九日二十一时。”振奋全军的重要电文。1935年5月29日晨起,下田坝自南朝北3里多路,过了整整七天七夜,几乎没有见到过与乾老幺那么小的小红军。话又回到押轿话题,笔者自信是泸定唯一给红军郎押过轿的人。这是笔者一生中难得与众不同的经历。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 版权所有 甘孜日报社 合作伙伴:方正爱读爱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