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登荣

这些年，四川青年作家张生全始终把创作的着力点定格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断向读者呈现精彩的作品。继出版了《蒙哥大帝》、《不倒翁冯道》、《宋末大变局》等长篇历史小说之后，新近又由广东人民出版社推出了这部长达40多万字的长篇历史小说——《最后的士绅家族》。

张生全的前几部长篇小说，视野都是聚焦历史上的重大事件、刻画历史上的重要人物。而这部《最后的士绅家族》却来了个“华丽转身”，推陈出新。他把笔触从庙堂风云、时代巨变、王侯将相身上，转移到对乡村人物的关注，将一个消失的群体——士绅，从湮没的历史深处中重新打捞出来。可以说，这是一部题材新颖、视角独特、让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最后的士绅家族》以民国时期四川洪雅柳江乡为背景，集中展示了柳、唐、曾、江等四个士绅家族与官府、与民众、与土匪（棒客）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故事扣人心弦，情节曲折生动，小说的开端，从农民杨四娃当众揭露士绅唐八太爷在征收田税借粮时弄虚作假，欺压百姓为由头，然后三条线索齐头并进，层层推进故事情节。首先，作品再现了士绅与士绅之间既联合又斗争的微妙关系。柳、唐、曾、江虽然都是柳江乡的大户人家，但由于各自的政治资源不同，社会地位也有些许差异。柳大老爷由于恪守“耕读传家”的古训，与世无争，再加上凭借在袁司令手下任副参谋长的大儿子柳正刚，在乡间受到尊重；而唐八太爷在从官府那里得到征收田税、借粮的差事后，采取大斗进小斗出的方法，坑蒙拐骗，鱼肉百姓，后来被剥夺了这一特权。于是，他的大儿子唐震川假扮棒客（土匪），杀死了取代他位置的曾五太爷，绑架了曾五太爷的儿子曾思城。罪行败露后，唐八太爷吐血而死，唐震川上山为寇。征收田税这个肥差，最终让江三太爷渔翁得利。为了利益，他们之间纷争不息，为了利益，他们也会化干戈为玉帛很快又联合起来。如唐八太爷生前和江三太爷曾经是对手，但江三太爷看到唐八太爷的儿子唐震川称霸一方后，居然又愿意娶唐八太爷的遗孀为续弦。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其次，作品生动再现了士绅与官府之间的复杂关系。从小说中可以看到，柳老太爷是所以在社会上享有崇高地位，是与他当官的大儿子有关。不但官府巴结他，其他士绅也巴结他。江三太爷就主动想把女儿江曼姗嫁给他的三儿子柳逸飞，但遭到了拒绝；而当他大儿子意外死亡后，他的社会地位就一落千丈。当他托人与江家提亲时，江三老爷又不理不睬。所以，当柳逸飞在父亲死后管理家务时，又千方百计想办法与军阀刘司令攀亲，想与刘家三小姐结亲，来抬高自家的地位。而无论是唐八太爷，曾五太爷，他们尽管家中良田沃土，过关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但总想依傍官府，谋求更多的利益。可以说，士绅与官府，是“斩不断 理还乱”，他们相互依靠，相互利用，实现自己的目的。最后，作品还展示了士绅与棒客（土匪）之间为争夺控制权而展开的激烈斗争。棒客，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在他们没有生计的情况下，只有占山为王。棒客要生存，就要与士绅们争夺地盘，争夺资源，他们之间也就会经常爆发战争。小说中以李光头为代表的棒客，就与士绅们进行了若干回你死我活的争斗。有时，士绅会借助官府的力量，征剿棒客；有时，当官府无暇征剿时，士绅们又与棒客妥协，甚至联合。如柳家三儿子在面对家道中落的情况下，就与李光头拜把子，称兄道弟，希望棒客不再骚扰他家，能让自家渡过难关。从小说中清楚的看到，官府、士绅、棒客这三种势力在同一块土地上角力、对决，演绎出一幕幕利谋爱恨的人间悲喜剧，从而让作品故事情节宕荡起伏，异彩纷呈，具有感天动地的震撼力，深深打动读者的心弦。

《最后的士绅家族》一书中出场的人物众多，但绝大多数人物都有棱有角，呼之欲出，风格迥异，耐人寻味。柳老太爷，这位经历了若干风云考验的老者遇事沉稳，不卑不亢，具有大家风范的派头；而他的大儿子柳正刚，在经历各种突发事件时，总是“每临大事有静气”，显得足智多谋，老练圆滑，游刃有余，从而化解了一个又一个复杂的问题；而唐八太爷，在自己的既得利益受到损害时，便心狠手辣，杀人越货，暴露出凶残的本性；而他的儿子唐震川，性格则是鲁莽粗犷，一个不学无术的形象活脱脱暴露无遗。曾五太爷的儿子曾思城，热衷钻研建筑工艺，就在是被棒客绑架关押在黑屋子，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他也矢志不移，心无旁骛的研习，把一个执拗的人物形象刻画得十分鲜明……小说中的高知事高德仁、征收局长胡知廉、何师长，柳老太爷的三儿子柳逸飞、四儿子柳正龙，曾五太爷的儿子曾思城，江三太爷的女儿江曼姗，棒客头目李光头，木禅寺当家人仁慧，等等，一个个都扑面而来，栩栩如生，能给人留下不可忘怀的记忆。

新颖的题材，复杂的故事，鲜活的人物，共同构成了《最后的士绅家族》一书跃动的弦律，可以带给读者美好愉悦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