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美书

很多年前，有“磨洋工”的说法，意指劳动时出工不出力，人到心不到，气到力不到。据说“磨洋工”一词源自抗战时期，鬼子兵抓老百姓修炮楼，鬼子势大无力反抗，但百姓心头又不乐意，于是便千方百计“磨洋工”，一个“磨”字，表明了百姓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后来，在社会主义干得红红火火的年代，又有“挖社会主义墙脚”一说，意指那些借干社会主义之名，行自私自利之实的行为。

近日某报[微信]一则消息说：“山西大同农民任庄海和刘悦家住古长城脚下，去年开始，他们利用农闲时间，拆自家院墙为古长城补砖。老人说，年轻时自己曾拆长城造房建院，现在越老越后悔，要把城砖还回去。” 这则消息其实有两层意思，第一层，两个大同农民早年曾做过“挖社会主义墙脚”之事，虽然是拆的古长城，但那古长城也是“公家的”，所以也是“社会主义的万里长城”；第二层，几十年后，两个大同农民后悔自己当年行为，“拆自家院墙为古长城补砖。”

这则消息，让笔者想起早年“大集体”时代的农村，一年之中，除了春节三五天放假，几乎就没有“农闲”，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忙，瞎忙，出工忙，开会忙，斗私批修忙，是其时代主要特征。与之相伴的，一是劳动效率特低下效果特别差，瞎忙一天的劳动价值不过几分几角；二是“磨洋工”盛行，很多人把用来对付鬼子的出工不出力那一套，用来对付大集体；三是“挖社会主义墙脚”的行为层出不穷，且不说下乡知青偷鸡摸狗的“跳丰收舞”，只说白天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因饥寒交迫也不得不“生盗心”，所以生产队树上挂的果子，田边地头的白菜，每过一夜都会出现“薅了社会主义羊毛”的情形。

笔者的专业背景是“政教系”，非常相信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作用的原理，相信人的精神在特定条件下也能爆发出极大力量。但笔者更相信唯物主义的最基本前提，物质第一性、物质决定意识。古人说“饥寒生盗心，饱暖思淫欲”，人处于饥寒状态，吃不饱穿不暖，你给他讲这样优越性那样优越性，你觉得他会信么；人吃饱了穿暖了，衣食无忧了，在古代又没电视电影手机游戏，他不思淫欲又思什么，难道硬要叫他“忆苦思甜”、杞人忧天？当然，人吃饱穿暖之后，是思淫欲还是思其它，这已经是人类“精神生活”的范畴，应该说，人类已经找到正确的方式，譬如士大夫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一个家庭、一个企业、一个国家是否有力量，并不取决于它说了什么，而是取决于它做了什么，给人民带来了什么。美国之所以对全世界的人都有吸引力，是因为它拥有无与伦比的物资力量以及增长这种物质力量的制度；非洲国家之所以内乱政变不断，既是因为绝对贫困，更是因为看不到改变这种绝对贫困的希望；一个工资都发不出的企业，也别指望员工对企业有多热爱。

历史的经验与生活的现实总是告诉我们，当国家为了某种目的，总是刻意维护与强调国家利益的时候，国家自身的利益其实也难以得到保障，因为利益是相互的、关联的；而当国家注意到民众利益的存在，进而承认并加以保护民众之利益时，不知不觉地国家自身的利益也得到了保护与增长。而一个国家的力量也同样如此，当个人的正当利益能够正常实现时，人们便会自觉维护这种能够给自己带来正当利益的秩序与机制，并勇于同破坏这种机制和秩序的行为作斗争。而这种个人维护正当利益的力量，正是一个国家力量与底气之所在。

于是，我们也就看到了极为可喜的现象，在当下体制与机制灵活的行业里，“磨洋工”已经很少见了，“挖社会主义墙脚”的行为已经绝迹，像大同两农民那样自觉维护“社会主义大厦”的人群与行为正在日渐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