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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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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告别
2017-12-07

■吕玉刚

我叫:大溪。给我取这个名字,父母说是因为村子前面那条曲曲弯弯的河流。其实那应该是条河,可是村子里的人都叫它大溪而从不称它为大河。祖祖辈辈这样称唤。

给我取这样的名字,寓意是希望我长大后能像河水一样穿透这包围贫穷的大山,能离开这穷乡和僻壤。

在村子里,有的人一辈子没有走出过自己的村庄,他们没有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还有城市里的火车或者汽车。我深刻地记得16岁那年在镇上上中学的我带三爷去县城瞧病,从未走出过深山的三爷在看到公路上飞奔的汽车时,八十多岁的老人竟孩童般地惊叫起来,指着路上的汽车问我:

娃,那路上跑的是啥子?咋比咱家黄牛还跑的欢呢!

我像被人重重的煽了一记耳光,那是我醒事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脸上火烤火辣和内心的疼痛。

可是我知道:没有人打我。

然而,后来事实上我真的像村子前面那条河流一样穿越了大山,而且越流越远,直至回头无岸。

十七岁那年,我离开了村子,我固执地上路了,母亲挥别的泪水撒满了整条晨雾中崎岖泥泞的山路。

在此以后,我在一座又一座的城市里艰难转折。98年的时候,我出现在古城西安;99年的时候我在一座北方城市感受着那里的寒冷和沙尘暴的袭击;2000年的时候,我又到了上海……

而现在,二十五岁的我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告别与放逐以后,我又会在哪里呢?

我所在的城市叫雨城,这是一座川西小城,2002年的三月,我来到了这座因雨而命名又因雨而驰名的城市,独自生活至今。

我在市区东大街的一家超市里上班,月薪400元,在沿江路上的花都丽景公寓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这座城市,我没有朋友,我一个人住。

在自己的房子里,我每天的生活除了上班就是写作,要么就是沿着沿江路走上一整天,偶尔空闲的时候,会一个人去看场午夜电影。

这是我在没有遇到梅以前的生活,可是在我遇到梅以后,我还是对她说:我需要这样的生活,你不能改变我的什么。

梅,她比我提前一个月来到超市工作。

她是这座城市农业大学的毕业生,因为毕业后没有联系到合适的工作单位,所以就先在超市里干上了收银员。

我们常常在上班途中的吃饭时间一起到超市旁边的小餐馆吃东西。

每次吃饭,梅都会往我的碗里夹菜,然后一边夹菜一边笑着对我说:你这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上去都不对称,瞧瞧,一米九的高度,人却瘦得像根葱似的,是不是缺人爱啊。看看我能不能把你喂胖些,等到哪一天真的把你喂胖了,我就把你给杀买了。

呵呵,现在就杀岂不更好,尽是瘦肉,现在人不喜欢食肥肉的。

现在?现在杀了剔排骨还可以。说着就拿着一支筷子做杀猪状向我的喉咙刺过来。

我们笑,邻桌吃饭的人都把目光向我们这边投过来。

我们还是笑。

梅说她有一个男友,大二时认识的,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现在他在本市一家广告公司上班。

你呢?你的感情生活?梅问我。

我嘛?我笑,我是一个独身主义者,我不会爱上任何地方任何人。

你冷血呀!

我热的啊,不信你摸摸,我拽住梅的手往我的皮肤上贴。

其实,我能不冷血么?

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踏进村子里的小学校,我穿的是当时两块五一双的泡沫凉鞋,由于前天晚上下了通夜的雷雨,当我那两块五一双的泡沫凉鞋在经历了长达二十多里泥泞山路的蹂躏后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它的劣质暴露出了本性,脚跟处的两根带子已经完全断掉,我只有趿拉着走路。

当时是课间十分钟,是的,我只是想去上趟厕所,我还是趿拉着我的破鞋,不敢光脚丫子,因为怕被人笑。可是在去厕所的途中我把鞋子给趿拉掉了,我回转身正欲将鞋子套上,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身后窜出一条长腿,一脚把鞋子给我踹了老远,我就去追鞋子,当我又再次准备将鞋子套上时,又是一脚,鞋子又再次飞出了老远,我哭啊,我追啊,泪水朦胧了双眼,朦胧中我看见一张张扭曲的脸对着我狰狞颠狂地笑。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我呆呆地站在操场中央,我感觉我被整个世界抛弃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那天,我一直哭,从早上一直哭到下午,从下午哭到黄昏,憋在膀胱里的尿液浇湿了我的裤子,带金框眼镜的老师看着我哭过不停,就对全班同学说:别理他,他是个傻子。

我听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落后就要挨打。但从六岁那年我就又明白了另外一个道理,人若受穷就要被人欺负。

所以,我要挣钱,这就是我最初被强迫接受的启蒙教育。

可是,梅说,她爱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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