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杰

木制风车

那些从柏木纹路中吹出来的风

都是麦芒，瘪谷和田埂上的地热

一架木制风车，在乡村的肺叶上滴溜溜地转

我是一个时常在日记里摇风车把的人

我试着想把院坝里那群食麦粒的鸡都吹走

我试着想把沉闷的夏季都吹走

然而，我最终把自己吹丢了

像秋天把弃落的麦芒，把瘪谷，把地热吹跑了

但我知道，风车里还偷藏有一根小小麦芒

卡在风去不了的某一角落处

蓼叶壳

说斗笠，相信多数人懂得

说蓼叶壳吧，那太土语了些

土就土吧，反正蓼叶壳就挂在篾芭墙上

蓼叶壳从田野里带回了风

从天空中带回了雨

那些干了的风或雨全在篾芭墙上流

流成一条干涸的小河

而小河上有一座小岛

小岛让一床晾晒的蓑衣覆盖着

蓼叶壳就寄居在小岛上

于是，小岛上就没有了风和雨

那些风或者雨都长成一朵朵小蘑菇

开成我们记忆中的小木屋

磨刀石

一块坚硬至简的石头

一块石头中的石头

一块与自己较劲儿的石头

一块没刀锋却去驯服刀锋的石头

一定是一块仍然摆老家阶沿边的磨刀石

每一块磨刀石的胸口上都压有一把刀

一把用闪亮去试探刀锋的刀

刀锋里，有奔驰的牧场

刀锋里，有时光转动的齿轮

刀锋里，还有缺牙的月亮

刀锋是拿来抽刀断水的，而磨刀石不

磨刀石只磨刀，磨刀石内心有一条

压抑已久的河床，一直不放弃打磨锋刃之事

磨薄了的零碎时光，全聚在锋刃的舞台上

长袖善舞，时不时还飞出来

让生活上演一出，猝不及防的落英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