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山口》 刘康宁绘画作品选
第一篇章:更漏
曾几何时,你盈盈款款,踏彩入我梦。还记得你一衣带水横笛弄月,渺若仙子驾乘仙乐而来。从此,我被你清绝的长发素裹,那被埋葬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婉约的情怀倏然荡起微微涟漪,让我固垒的城墙顿然失守。
我采撷一叶轻舟千里泛波而来,我就是那个寻芳入梦、一池暗淡的人。我跋涉千山万水,只为采摘你那一剪飘飞的衣袂,尔后与尔同醉,执手相看。
原来这一切不过梦境,在你的手心没有为我驻足的笔墨,我展开的画卷浸润不了你那若即若离的清香。遥寄一尺鱼素,不曾记得何时是你的归期。
我便登上了橘子洲头,于清冷月光下,薄案冷几,浅盅暗影。你的远影是否一如舟下清流的隽永妩媚,偶尔一个雅致的转身,倾翻我紧握手心的酒杯,打湿我斜落一地的相思。
我醮着月光和我的鲜血,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你最初的惊鸿一现。请原谅我的画笔孱弱,你不是莺声婉转的花房佳人,不是寂寞惆怅的暗雅女子。那素白的页页纸笺上,我永远无力赋予你鲜活的生命,让我自己忘乎所以留恋于你的衣香飘飞之间。
没有一双手可以托起你那飘逸出尘的魂灵,你清浅的容颜是否有过泪流的痕迹。前世今生的夙愿,在你深情款款的舞步中,沉香落月,即而又灰飞烟灭。
没有任何一次际遇能够使人超然,你携风而来,遍舞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我在你不经意营造的琴棋书画的世界里,双手已无力负笔写尽苍茫。你在我的酒杯中舞蹈,蹁跹若蝶,幻化成虹,你永远离我半尺,我够不着你如玉的肌肤和裁剪烟柳的轻声一笑。
何处瑶琴催雅韵?你不是我再生华发的累骨,在我的骨骼上,没有你弹落飞花,卷帘拭目的素手纤指,没有你高山流水,曲弦放歌的雅韵。我独坐在暗夜下的轻舟一角,任由小舟载一船星辉随波逐流,而我,已忘了你在天涯,我在海角。
第二篇章:闱樯
是个魅惑的女子,便自将一场又一场预设的际遇埋下伏笔,待到春花秋落,或又将催落星点的丝竹管箫搁浅天涯,寄藏在一叶情殇中。
这是精心铺垫的形式还是自我毁灭的颓废?我从远古踏足而来,仅为用我镶玉的金扇挑起你斜映窗阁的倩影;或者青梅煮酒,和月光雨露枕一曲魂动之歌,好叫钟情的众水投入我们挚爱的襟怀,从此相携相扶,在袅袅炊烟中白首香远。
晨钟暮鼓,古木青柏,青丝漫卷众山,渍湿红袖后的率性一笑,淡飞絮柳重温那一夜安详恬然的箫管生涯。
只是,这一切都只在枕上梦中。我依旧独立于一叶轻舟之上,任晚风吹皱我一袖夜雨。我背负着三十年的重量踏波乘舟,在你诗词装点的去路上,将初遇烙下生生的痕迹,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时光飞转,容颜不老,我会在一野烂漫大原中,亦或一弯小桥流水畔,看到你盈盈素裹,白衣半剪;又亦或在春风小楼素手调弦,而我在不远处踱步高歌,为你自心底流淌的弦乐书写一笔惊艳,渲泄我们共同珍藏千年的缘起。
仙袂乍飘兮,麝兰馥郁;荷衣欲动兮,环佩铿锵。这是我臆想中美妙的情节,你曼妙的舞蹈在我的画笔下旋转,旋转,永不停息。可我知道,你的舞步不会因我舞蹈,你的诗词不会因我绽放,我不过就是在你醉里梦境中写意烟花的过客。
这不是一树灯火,任潮来潮去。我在你随风起舞的长发中修行了三生三世,却依然无法触及你灵魂的深度。我是多么想轻舟泛过芦苇,或者满目麦浪,徐徐的微风毫无遮拦的将我一身的疲惫与孤单摧毁。也可以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红色,映出你纤瘦的腰身和那百结纠缠的暧昧。
我试图深入王室候府,演绎一出掩耳盗铃的精彩,将那顶在历史的尘埃中束之高阁的紫金花冠碾得粉碎,便兀自情寄山水,放逐那早已被你放逐的旧梦。只是这样的忘世情怀,宜于逐月陌上,放牧碧野。
可是,你的舞韵无语,我的画笔无语;你的诗词无语,我的歌咏无语。只能嬉笑着,佯作无谓的将痛苦潜在心脏,慢慢吞噬那颗已蒙尘垢的梵心。
第三篇章:衍离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我第一次轻叩你古雅的柴扉,你那被自然雕琢得无比精美的容颜带着一涧清流,精灵一般抱闻琵琶声声,应我心动。我清楚的听到了你娇媚的轻笑和我唐突的心跳。
远处,是谁击鼓而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暧昧交织,打破了这百年的轮回积缘。我在你的长发掩映下,画笔轻点,点缀出黛色的远山和潺潺的近水,咫尺天涯。此时,天涯不远,近在咫尺。
你素衫轻舞,盼听林海松涛;我端然抚弦,伴和情丝悠长。这样的初遇,或者再遇,难得先生自在,佳人轻盈。曲径陌野,犬牙交错,清泉石流,山花争艳,若再换我一生一世,我亦会在霜风中泼墨挥就浓墨重彩的人生春秋。
你倩然而至,唯酌茉莉一盅,将缕缕清香端放在我的心梢。即而在一声轻弦中,抿嘴一笑,蹁飞而去,留下半根跌落凡间的发丝足迹。
也许我还没有看清楚,没有看清楚你留下的一个暗示,或者一个约定。我的画笔瞬间成了我的致命伤,我在无底的深渊挣扎,我眼前映现出万千悲怆的泣血的杜鹃。我能够听见,我的血液在无尽的往下流淌,我的灵魂跟随着你洒下的那一路幽香,慢慢地,绝望地升入天堂。
咫尺天涯,任那云卷云舒,我的画笔终将在你远离的诗词雅韵中寂然无声,我再也拾掇不了在你舞韵下我苍白的清弦了。
陨落的星,终于将我的前世今生剥得赤裸,幻彩的寻踪路上,我最终跌落尘土,远了芳华与春秋。
没有人告诉过我,烟花一般的怯难背后,将是醉倒山河的汹涌激流。是的,我在死亡的渡口看到了你前世的真身,我支撑我怯难的身躯,一飞冲天。抖落一身的颓废与恐惧,在一场蓄谋千载的初遇背后,原来你就是那只曾被我遗忘的狐,一只背负千载情缘的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