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藏戏是一朵雪域高原特产的奇葩,是藏民族在人类生存极限之地创造的辉煌灿烂的文化,是藏民族最典型的文化表达方式。藏戏有着悠久传统的文化形式与其如活化石一样的身份,综合地保存了藏文化丰富多姿的文化传统。将藏、汉戏曲进行平等对话,能更清晰地展示雪域高原古老文化的独特价值。曾在康巴高原工作生活的谢真元女士,以对藏文化、藏戏的热爱,第一次将藏、汉戏曲文化置于同一平台进行平等对话。通过对藏、汉戏曲文化进行比较,寻找、提炼、总结出它们的共性与个性,以及艺术特质的异同。探讨它们各自的特殊性,从而有力论证了其独立存在的美学价值。谢真元女士的著作《藏戏文化与汉民族戏曲文化之比较研究》对探索藏、汉戏曲文化的相互影响和渗透,确证藏族文化与中华文化之间存在的血肉相连的关系,提供了科学佐证。该著作在国内外学术界具有拓荒意义。为此,本刊特推出专题,邀请谢真元女士以及对藏戏颇有了解的郭昌平先生、甘孜日报社记者谢辉从多角度介绍藏戏的特点以及《藏戏文化与汉民族戏曲文化之比较研究》一书的意义,让藏戏这一古老的艺术被更多读者所知晓。 ■ 谢真元 学术专著《藏戏文化与汉民族戏曲文化之比较研究》在2012年2月由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了。这部著作填补了该领域学术研究空白,曾获得国家社科基金立项资助,是藏汉戏曲比较研究的拓荒之作。之所以能够提出并完成这一课题,最根本的原因是笔者与甘孜州的不解缘份。 在甘孜与藏戏结缘 1966年夏,笔者从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时逢“文革”爆发,全国大学分配方案全部作废,所有大学生留校参加“文革”,直到1968年底才开始重新分配。由于家庭出身和派性原因,笔者被发配到风雪高原——甘孜州。曾在海拔4000多米的甘孜州理塘县海子山下的康呷草原当过军垦战士,曾在甘孜县拖坝、生康等公社小学、甘孜县民族中学、甘孜县民族师范执教;曾在甘孜县文教局工作;后来调到康定甘孜州教师进修学校执教3年。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巍巍雪山脚下、浩浩雅砻江畔、康定情歌城,笔者工作生活了16年之久,结交了许多藏族朋友,至今仍与他们保持着密切联系。在雪域高原度过的16年艰辛岁月,使笔者爱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被藏族文化深深吸引,对古老神奇的藏戏和世界上最长的史诗《格萨尔王传》尤为喜爱,对藏传佛教、藏区民俗风情倍感兴趣。 记得第一次邂逅藏戏大约是在1969年1月15日。一百多名来自全国各地的大专毕业生聚集在康定,几天后被装进4辆解放牌货车车厢,在纷飞的大雪中开往理塘。在理塘兵站住了一宿又开往康呷草原,笔者将在那里的解放军0074部队当一名军垦战士,接受解放军的再教育。当时气温已是零下20多度,穿着单薄的我们早已冻得腿脚麻木。经过康呷区政府所在地,大家下车吃饭休息。雪早已停了,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但见小学前面的大坝子围了一圈帐篷,藏族老乡围坐在篝火旁,喝着酥油茶、青稞酒,兴致盎然地观看着各种表演。只见几位戴着面具的演员在表演,旁边一位40多岁的汉族小学老师告诉笔者那是藏戏,以往藏区逢年过节都要演藏戏,“文革”以后已经禁演了,不知今天为何敢演唱,演的是藏民最崇拜的英雄格萨尔。从小爱好戏曲的我,被这场面所吸引,演出给笔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军垦结束后,笔者被分配到甘孜县,在那里结识了当时二完小校长丹真扎巴。得知他参与过《格萨尔王传》藏译汉的工作,便向他了解这部史诗的内容。当时这部书已成禁书,丹真扎巴也因此事受到过批判。大家熟悉后,他将珍藏的一卷译本借给了笔者,内容是格萨尔赛马称王。1975年,笔者调到县文教局,局长便是丹真扎巴;笔者经常随他到区乡小学检查工作,闲暇时从他那里知道了许多有关格萨尔、藏戏、藏传佛教、藏族民间信仰等等知识。他还带笔者在生康、绒坝岔等地听说唱格萨尔,还特意组织耍坝子,邀请水平颇高的向巴、多吉老师前来说唱格萨尔,并为笔者担任翻译。1986年底,在重庆得知他病逝的噩耗,不禁潸然泪下,心中万分悲痛,笔者失去了一位最好的藏族朋友! 在甘孜县笔者只看过一次藏戏。记得是1974年夏天,一个庆祝活动在斯俄乡飞机场草坪举行,在革命歌舞表演中穿插了几折藏戏小片段。1979年以后藏戏开禁了,1981年暑假受学生邀请去德格,在那里观看了藏戏《六长寿》,得到了一些藏戏资料,拍摄了一些藏戏面具。 1981年8月,笔者调到康定甘孜州教师进修学校,结识了州歌舞团的顾占元等老师,得以经常去观看藏族的歌舞表演。那年春节,顾老师通知笔者去看藏戏调演,记得看的是《智美更登》和《卓玛桑姆》,可以说这是笔者第一次对藏戏较完整的观赏。当时,笔者被藏戏的思想内涵与艺术形式深深震撼。 重回康巴研究藏戏 1984年9月,笔者调到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任教,后来担任古代戏曲、小说的研究生导师。每逢参加全国戏曲研究活动,笔者都会谈到藏戏。但是,大家只知道享誉全球的《康定情歌》,却很少有人知晓更具藏民族特色的古老而神奇的藏戏。于是,笔者萌生出一种想法,一定要将藏戏介绍给汉族学者。1986年,在乌鲁木齐参加戏曲学术会,笔者结识了山西大学青年教师姚宝瑄,他在新疆社科院工作过好几年,对民族文化、戏剧很感兴趣,他希望能跟笔者去甘孜州考察藏戏。于是1987年暑假,笔者和姚宝瑄便到了康定。岳小峰、岳英全家及其父母热情接待了笔者和姚宝瑄。安排食宿,提供考察对象,得到他们的大力支持与帮助。 在康定,笔者和姚宝瑄拜访了群艺馆副馆长文光裕先生,会见了女作家陈圣民,她送给笔者她编写的《新编藏戏》,包括《琼达和布秋》《尼玛和达娃》《森更寻宝记》。笔者和姚宝瑄还拜访了梅俊怀老师,梅老师六十开外了,毫无保留地拿出他手中的资料及德格藏戏录像和录音磁带。得知甘孜县杨明清老师调到康定县文教局,专管藏戏,笔者异常高兴。杨老师十分热情,让笔者和姚宝瑄观看了甘孜县藏戏团演出的《顿月顿珠》的录像,并且作了解说。他曾与郭昌平老师创作了新藏戏《佛海赤子》,笔者和姚宝瑄与他探讨了不少关于藏戏创作的问题。之后,又几次向杨老师请教藏戏演出的一些细节,杨老师还提供了甘孜州《藏戏志》的初稿。笔者和姚宝瑄通过丹真扎巴的女儿拥珍、笔者的学生周冬秀、康定中学原副校长老同学曾永全等人的帮助,观看了德格藏戏团1986年5月录制的三部藏戏:《洛桑王子》《狮王夏洛巴》《六长寿》。岳小峰的老丈人原州纪委王书记,请笔者和姚宝瑄到他家吃饺子;笔者请他帮忙联系州政协活佛谈谈藏戏导演及观众审美心理等问题。老爷子欣然同意,介绍了居里活佛、格桑活佛、精通藏戏的邓珠拉姆老师见面座谈。邓珠拉姆老师当年已经71岁了,十分健谈,令人钦佩,她不仅在藏文班授课,同时兼作《格萨尔王传》和藏戏剧本的翻译,她也送给笔者一些藏戏资料。(下转第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