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红
折学,藏语意为折曲河坝,坝子位于折曲河边,绿草成荫,故名。
这是一个座落在河边的小村子,因为一场雪,让我阅读到了一幅富有诗意的画面。
记得唐朝诗人白居易曾有“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诗句,虽然时令有差异,然而,我的情感世界里却能悟出诗人在深夜里欣赏漫天飞舞的雪花时那一份“重”的心情,我没有考证过诗人是在怎样的心绪中感悟出“雪重”的,或许是诗人当时满腹心事,或许是目睹积雪压折树枝,压低丛草。无论如何,当我骑着马来到折学村口的时候,折曲河边的雪是柔弱的,许是高原的阳光照耀,使眼前的雪花难以堆积起来。还是唐朝诗人高适的“北风吹雁雪纷纷”直击我的情怀,此时虽没有“雁”,迎面吹来的北风却令我思绪沉浸在了高适《别董大》的意境之中了。我曾经历了北大荒齐腰深的大雪,也经历了无数次的凄楚别离。别离时,很多次地激励离别时的高朋大师,很多次地吟诵“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诗句,表达内心的不舍,内心的疼痛。
有一点值得庆幸的是,我因寻找格萨尔来到德格折学村,临雪时却另有一番心绪,心中对格萨尔史诗的爱恋却应和了宋朝王安石《咏梅》中“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意境。郁积了几十年的渴望终于迸发出了“暗香”的情结,这令我对折学这个普通的高原河边小村便有了一份敬畏。
至于宋朝诗人范成大在《冬日田园杂兴》的“坐听一篙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却恰如其分地道出了我被村民迎进村时的内心写照,只是后一句要吟为:可惜河面未成冰。
我就是拥着这样的诗绪来到了折学村。
不知为什么,没完没了的雪总是纠缠不已。
午后,雪花又开始飘落起来。
一群喜鹊在雪地里叫个不停,驱赶走了我的些许不快。
似乎我的到来有些不合时宜,此时的高原风真的有些凛冽,风的触须蔓延在折学村的墙角枯草,让寒冷不停息的招摇。
我走进崩科房里,村民们团坐屋里,我知道一场热情盛大的文化大餐将如期而至,将把我带进似曾相识的梦境世界,然后,融化在一片岭国时代的纯净里。
格萨尔史诗这一束盛开在人们情怀里的灿烂花朵,总能点燃村民们难以抑制的欢乐:乐音、舞蹈、歌唱,还有真实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歌舞表达都源于对英雄格萨尔王的崇敬,源于对民族文化的虔诚相爱,这一切都是情感世界的真实表达。
这无疑是人世间难得的天籁。
我在崩科房里阅读折学村的夜晚,一边阅读一边记录:一篇随笔、一首诗、一幅画……
我在折学村的夜晚不是熬过的,是行走,是倾诉,是拥抱,是灵魂的歌舞,是在有雪的夜里面对宁静在我的格萨尔田野调查画卷上描画出的起伏温馨的线条。
温馨的崩科屋,整理情怀,梳理思绪,把折学村里的画面一幅幅排列。
宁静的折学夜,清净尘埃,吟诵情怀,把折学村里的歌唱一曲曲聆听。
此时,沉静其中,感受文化的温暖;此时,呼吸其里,张扬精神的伟岸。
我对格萨尔史诗的酷爱与追求,就需要拥有折学村这样的河岸,就需要一个人在酥油茶的芬芳里,思想,静默,感悟。
夜深了,我在活跃与闪亮的亢奋中,目睹窗外的雪片,和一个博大的史诗世界相对无言,和一段伟大的时代想拥相伴,和屋里的温馨演绎浓烈的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