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绒云灯

大黑锅底火光熊熊，甲尔足阿崩的几个伙伴三下五除二就把獐子皮剥了，取出内脏，把四个腿和肋骨上的肉剁成小块，洗净血水后放进锅里煮。一口锅装不下，附近的牧民又拿了三口锅。

四口锅里发出“咕嘟”的声响。帐篷里，充溢着獐子肉特有的香味。大家的眼睛都盯着锅里，盯着油汤里抖动的肉。

附近的牧民抱来了柴火，拿来了盐巴。

这个时节的肉特别嫩，不到两个时辰，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獐子肉就煮熟了。牧场上所有的人，牧民、药夫子、打山子的，手里都拿着一大坨肉。

一块一块地撕下来，蘸少许盐巴，放进嘴里，嘴里便满是獐子肉的香味和獐子油的醇厚。

“甲业常古阿哥，今年的虫草收成怎样，能完成甲尔布的任务吗？”甲尔足阿崩边吃边关切地问。

“还算可以吧，今年我们的药荡子都生得很好，我们十来个人除了几个人的任务没有完成外，大都凑上数了。现在还有几天时间，我们一起帮忙应该都能完成。”甲业常古回答道。

“我听说你今年把斯满香也带上山了，挖药弄草是最辛苦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能吃得下这个苦吗？”甲尔足阿崩继续说。

“阿扣（叔叔），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吃了你的獐子肉，明天我能挖到更多的虫草呢！”一个清脆顽皮的声音从帐篷的角落里传来。

“哎，都是那个万恶的益西拉买，如果不是他的逼迫，甲业常古阿哥怎会把心爱的女儿带上山来受苦，他也是无奈啊！”向巴长长地叹了口气，痛心地说。

“不要说他了，说起他，我们的肉汤都没有了味道。每次打猎瞄准猎物脖子的时候，我都像是瞄准了益西拉买的脖子，总有一天我会用我的猎枪杀了他，为全巴拉斯底的同胞报仇雪恨！”甲尔足阿崩咬牙切齿地说。

“他敢动我的斯满香，我就跟他拼命！”坐在斯满香身边的多吉扎西，紧紧握着斯满香的手，激动地说。

斯满香听了大家的话，情不自禁地痛哭起来。如果没有家人的关爱，没有多吉扎西的守护，没有大家对她的关心，她可能早已落入益西拉买的魔掌。

她怕去官寨，害怕看到益西拉买的狗腿子，更害怕看到他那面目狰狞的样子。每次进官寨，益西拉买都像嗅到了她的气息，手里拿着一些香粉盒子和各式项链，两眼死死地盯着她不放，嘴里一边淌着涎水，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如果不是多吉扎西在官寨里干活，每次进去都由他陪着，真不知色胆包天的益西拉买会对她动什么手脚。

每次从官寨回来的晚上，斯满香都要做噩梦，都要从噩梦中惊醒。离开官寨，跟阿爸上山的这段时间，是她最开心、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

“甲尔足阿崩啊，我们吃了你们的獐子肉，回去后白利拉姆会像我们吃獐子肉一样，把你们煮来吃了。”向巴笑着对甲尔足阿崩说。

“我们才不怕她呢！我们长的都是人嘴巴，为啥她可以吃，我们就不可以吃？大家取来吃，有什么不可以吃的？大不了把肚皮撑破了，大家说是不是？”甲尔足阿崩反问道。

所有人都解恨似的笑了，又拿起肉块，像是在吃白利拉姆的肉，都攒足了劲撕咬起来。

“这段时间德嘎姆卡布绒大哥在官寨吗？他还好吗？”向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