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中华

五十年代初，十八军将士和藏汉人民组成了数十万筑路大军，他们在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没有任何水文地质资料的情况下，凭着无穷的智慧，凭着“让河水让路，让高山低头”的气魄,用两只手和近乎原始的工具，仅仅用了五十七个月的时间就在“世界屋脊”上修筑起一条举世闻名的漫长公路——川藏线。

这是怎样的一条路啊!它由海拔四百九十九米的成都平原,向西先后翻越了二十多座平均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大山，横跨了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雅鲁藏布江四水系的十四条江河。沿线地质情况极其复杂，河谷与山脊相对高差在一千米至三千米以上，线路起伏很大。低谷地带,夏天最高气温可达40℃，高山地区冬天最低气温可达-40℃,有的地方昼夜温差可达35℃。由于自然地理因素，夏秋间泥石流、塌方、飞石、洪水频繁季节时常发生积雪、雪崩、冰冻。

川藏线自通车以来，一代又一代的汽车兵们，踏着十八军的足迹，长年累月地战斗在这个“无硝烟的战场”上。他们风餐露宿，饱尝世人难以料到的艰辛，完成了党和人民赋予的各项运输任务。

朋友，当你惬意地驾车驰骋在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上，或与亲人舒心地漫步于林荫大道时,你可曾想过祖国的大西南还有一条因艰难和险峻而闻名于世的川藏公路。当你躺在舒适的席梦思上进入甜蜜的梦乡,或对一日三餐的大鱼大肉吃得淡淡无味时,你可曾知道战斗在西部奇路上汽车兵为了国防建设，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今天，笔者怀着对川藏线军人的无限崇敬和钦佩，采撷川藏线汽车兵的奇路生活掠影，当作一束绮丽芳香的鲜花献给亲爱的朋友。

每年的春季正是军人家属来队的高峰期，也是汽车部队整装待发准备出征之际。汽车兵的家属们早已听别人说川藏线条件艰苦，山势险峻，欣闻郎君即将进藏，心里难免忐忑不安起来。为了给亲人吃颗定心丸，免去牵挂之心，汽车兵总是风趣地向亲属编一个美丽的谎言，来“欺骗”他们。说什么国家现在富强起来，兵站在对执行进藏运输任务汽车兵的接待上已有大的改善，食有“餐厅”，宿有“宾馆”。并把自己编的“谎言”说得天衣无缝，亲人们无不信以为真地说:“有这么好的条件，你们上高原俺也放心了!”说起来，汽车兵在“欺骗”亲人，其实，不过是“犯”了一个偷换概念的错误。他们把自己睡的车箱说成了“宾馆”。以前汽车兵开的是解放牌CA10B，住的自然是“解放宾馆”，装上物资后，人在里面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只能平躺在物资上面，不小心还和蓬布“吻”上了。后来装备换成了东风EQ-140，住的“宾馆”也改称为“东风宾馆”，只不过“东风宾馆”的空间相应变大了一些，但仍与原来的“解放宾馆”大同小异。汽车兵为了看护好自己的运行物资，他们冬不畏寒，夏冒酷暑就寝都在车箱里，时间久了对车箱自然有种特殊的感情，他们从来都把车箱喊成“宾馆”，语调是那样的抑扬顿挫，从内心中流露出川藏线人那种特有的诙谐、惬意和陶醉。

汽车兵从不向亲属侃川藏线的艰苦，有时还要向他们进行“欺骗”性地炫耀说，自己在川藏线上吃饭有“餐厅”，煮饭有“厨房”。其实，他们说的餐厅和厨房指的就是驾驶室。进藏的分队，如有车子在路上抛锚赶不上兵站就餐，他们就吃些自备的快餐面、涪陵榨菜等物品。车子外面的风沙太大，驾驶员只好在驾驶室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驾驶室也就成了他们口中名符其实的“餐厅”。说起驾驶室还可以充当厨房的职能，汽车A团六连军士朱万峰娓娓地向笔者讲起自己的故事。他入伍十多年，进藏四十多次，因冰雪受阻，多次在海拨三、四千米的高山上当“大王”。九二年四月份，当连队几辆车东返至东久山时，大雪封山，遮盖了路面，他们被围困在方圆几百里无人烟的山顶上，面对饥寒交迫,水源奇缺，大家想尽了自我解救的办法。汽车兵用雪水煮饭，在驾驶室里切菜和摆放餐具，人人缩着身子，蜷着腿，滋味实在不好受。

川藏线每年夏秋两季多为塌方的时节，许多运输连队被迫受阻。如果时间久了生活保障就可能遇到困难。这种情况下，他们会采取各种各样的预防措施和办法。捡蘑菇、捞鱼、抓野兔就是常用的自我解救的好方法。九三年七月汽车A团八连东返怒江山一带受阻，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连队自备的干粮吃得差不多了，想到今后的日子，连长王玉斌有点犯难了。他向连支部建议，与其在这里坐吃山空，不如寻找突出重围的自救办法。于是，连队召开了支委会研究制定了受阻时期的工作措施。第二天，全连官兵积极行动起来，一排上山捡蘑菇，二排去小河沟捞鱼，三排上山抓野兔。等到中午时分，大伙们带回了各自的辉煌“战果”。连队几个小有名气的厨师哥亲自掌勺，拿出最佳的水平，调剂着饭菜的花样。当战友们吃着新鲜红烧香菇;喝着味道可口的鱼汤;啃着香喷喷的野兔肉时，高兴地欢呼起来。

战斗在川藏线上的汽车A团军官个个都会爱兵，个个都是爱兵的模范，个个都有一串爱兵的故事。因为他们知道，在川藏线上要战胜艰难困苦，取得辉煌成绩靠的是广大官兵齐心协办和精诚团结。原一连的连长王小军告诉笔者： “川藏线最珍贵的是官兵情，上至一团之长下至基层普通军官，每位干部都有一段爱兵佳话。”说着王连长给我讲起机关领导爱护战士的故事。九五年九月份,因川藏线海通沟塌方,汽车A团一连被迫驻巴塘休整,该团工作组成员张善强，“老高原”王立友深入官兵中间,向战士问寒问暖，送给大家高原护肤霜等高原保健品，并指导连队开展好车辆保养工作。战士小朱患了重感冒，王团长得知后，掏钱为小朱买药，送来了水果罐头、白糖、奶粉等营养品，深受感动的小朱流下了热泪。

战友们还告诉笔者，A团原政治处副主任田同枝，原三营营长孙华、二营教导员唐明文都是战士的贴心人，每趟上高原他们都能摸清战士在想什么，需要什么，随时都能把握着战士的思想脉络，如何关心爱护战士他们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领导们还时常深更半夜替战士站岗放哨、盖好被褥 ……连队的战士深有感触地说:“川藏线上的军官不象官，一点架子都没有，人人都是婆婆嘴、妈妈心、哥哥样，很象我们的‘兵保姆’”。

汽车兵每趟任务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别看这短短的一个月，对我们来说，要发生很大的变化。一、脸变黑了;二、身体变瘦了；三、人苍老憔悴了。与上高原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可汽车兵们并不在乎这些，并且还表现得相当乐观。每次进藏东返临近内地时，汽车兵在爱美之心的驱动下,开始实行自我修饰,自我装扮一番。一般说来，他们在东返巴塘时尽力把车况恢复好，在路上跑起来顺心，免得车子抛锚增加劳累之苦。赶到理塘时，一定要去川藏线上有名的毛垭温泉洗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对着小镜照一照，自我陶醉一番，感到格外的洒脱和愉悦。当车子到达泸定兵站时，汽车兵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理发。然后，便到附近的饭馆来两碗鸡蛋面美美地吃一餐，接着，再放开喉咙高歌一曲，胸中的烦闷与不快倾刻而散。如果你诙谐地与他们开一句玩笑：“唷!看不出，油乎乎的兵哥哥象姑娘一样也爱梳装打扮哩!”他们会故意与你做出一幅滑稽的嘴脸,会心地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整得称头（四川方言帅气的意思）了，也会给他人和社会带来美的享受。”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我们可以看出风风火火的汽车兵也有姑娘般的灵性和讲究。

战斗在川藏线上的汽车兵乐观、豁达、豪爽，积极向上。如果你喜欢侃大山，就和他们侃侃吧!如果你喜欢听故事，就听他们摆摆吧!他们的高原生活本身就是一首意味深长的诗，催人奋进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