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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6月30日

南山

◎高亚平

李艳梅人如其名,确实长得漂亮。高挑个儿,丹凤眼,披肩长发,皮肤白皙,再加上有些狐媚劲儿,大凡男人见了,都会身体发软,挪不开步。不过,漂亮女人都有一个毛病,这就是恃宠而骄,李艳梅也不例外,而且比别的漂亮女人做得还过,因为,她有资本。这个资本就是她的老爸。

李艳梅的老爸在新疆某部队担任师长,胡世明当兵时,就是给李艳梅的老爸当秘书。胡世明是何等精明之人,面前现摆着一个当师长的首长,他还不可着劲地巴结。按说,胡世明是工作秘书,生活秘书另有其人,但胡世明很贼,他借着工作上这一便利条件,有事没事总爱往李师长家跑,一会儿请示,一会儿汇报,完事之后,就是帮助生活秘书跑腿买菜,打扫卫生,陪师长喝茶聊天,时间一久,李师长见这小伙子人机灵,眼中有活,便逐渐喜欢上了他。胡世明也乐得把自己看做李师长的家人一般,没明没黑地在其家中泡着。胡世明起初并没有奢望着能娶上李艳梅,人家是首长的千金,自己不过只是一名小兵,门不当,户不对,就是首长选婿挑上一千个人,也未必能选到他胡世明的头上。但世事难料,那么多高干子弟向李艳梅求婚,李师长均婉拒,偏偏挑上了胡世明。李师长有他的理由,高干子弟,要么是靠父荫,愚蠢无能;要么是纨绔子弟,自己就这一个独生女儿,嫁过去肯定吃亏。反之,下嫁给一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就无此之虞。夫婿不仅会疼着宠着,还不会吃亏受欺负,就是当下面子上不好看,但话说回来,这年头,面子这东西又能值多少钱。有了把女儿嫁给胡世明的想法,李师长就开始着力培养起了胡世明,两年一个台阶,两年一个台阶,等到李师长临离休前,胡世明已升到了副团职的岗位。李师长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了,然后光荣离休。又过了两年,胡世明也离开了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凭着岳父的这层关系,他转业到地方后,不但职位没有降,而且还升了半格,由原来的副团摇身一变成了正团职,进了南山市公安局,担任了城南分局的政委。当然了,胡世明的妻子李艳梅也随夫转业到了地方,不过,她没有再工作,而是做起了生意,成了一个地道的生意人。这是胡世明的意思,当今之世,无钱寸步难行,与其非法敛财,担惊受怕,还不如放开手脚,自己动手,做生意挣钱。

李艳梅做的是浴场生意。她所开的浴场叫天之水浴场,就在城南分局的辖区内。天上之水,洗涤凡尘,多好的名字,可惜,她做的生意不正规,除了洗浴外,还有别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堂。但话说回来,现在有哪一个能赚钱的生意是没有名堂的,不是官商勾结,就是违法乱纪,剑走偏锋。天之水浴场刚开的时候,分局民警不知道这是他们政委家开的,三天两头到那里去抓卖淫嫖娼,去抓赌博,今日拎走俩小姐,明日带走四五个打牌的,顺带再罚些款。不到半年,李艳梅就撑不住了。民警隔三差五地往浴场跑,去时还开的是警车,穿的是警服,一来带走一拨,长此以往,还有哪个客人敢到天之水来消费。不得已,李艳梅不得不请夫君出面。胡世明一出面,局面倒是控制住了,再也没有民警敢到天之水去抓嫖抓赌了,但天之水浴场是政委夫人开的这一信息,也在城南分局传扬开来。民警私下窃窃私语,怪不得辖区这么乱,原来连咱们堂堂的政委家里也开了浴场,这让我们今后如何管?

更让胡世明恼火的是,李艳梅特爱显摆,做事从来都不知道低调,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政委夫人似的。平日里外出,家里放着车不开,偏爱开胡世明的车。胡世明的车是警字牌照,有些特权,不怕违章,敢闯红灯敢逆行,这些都没有啥大不了的。因为交警一般见到警字号的车违章,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有人太较真,同行呗,人不亲行亲。再说了,即就是违章了,被电子警察拍录上了,公安局内部有规定,也不会做处罚。要命的是,李艳梅车技不行,动不动就和别人的车发生碰撞、擦挂。出现事故了要说解决问题也行,偏偏李艳梅脾气不好,一出事故就和人家吵,遇到温和的,息事宁人的,一见遇上了狠角色,看看惹不起,吃点亏自认倒霉也就罢了;遇到火筒脾气的,或者也有些背景的,针尖对麦芒,这一下就热闹了,非得吵个天翻地覆不可。这样的争吵常常一月里能碰到好几次,临末了,都是胡世明出面收拾残局,才得以了事。但胡世明不是神仙,他也不是事事都能摆平,这不,两天前李艳梅出的交通事故,就让他大栽了一次面子,气得他差点吐血。

一想起这事,胡世明至今还恨得咬牙。两天前,李艳梅闲得无聊,见天气好,又逢仲秋,忽然来了雅兴,邀了一位生意场上的好朋友,要去南山看红叶。李艳梅开车出了城,一路上兴奋异常,她边开车边和朋友聊,在一个岔道口,突然遇到一个横过马路的老人,她避之不及,将老人刮倒。按说,刮倒了人,一般情况下,司机都是下车先抢救伤者,但李艳梅没有这样做,她下车后,先是急急忙忙地拆掉了前后车牌,然后才过来查看老人的伤情。一看伤得不重,她给老人扔了三百元钱,和女友上了车,一轰油门,绝尘而去。李艳梅自觉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但这事偏偏却被南山晚报跑街的记者兰波看到了,兰波回到报社,写了一篇《一警车刮倒路人不忙救人先摘车牌》的新闻稿,第二天在报上发了。稿件中不但描述了交通事故的全过程,而且还公开点出了警车车牌号。这一下事情惹大了,很多市民都知道了一警车刮倒人逃逸的事,他们纷纷致电报社,要求严查此事。马跃看了当天的晚报后,大为光火,立即下令局纪检委严查,看看这辆肇事车究竟是那个单位的,是谁开的车。一查之下,得知是战友胡世明的坐骑,他马上给胡世明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还在电话里美美地把胡世明臭骂了一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