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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07月31日

画出“新概念” 唐卡之“心”

走近耷·琼培

新概念唐卡《一叶世界》。

新概念唐卡《树·火》。

新概念唐卡《红黑白》。

新概念唐卡《时空》。

◎甘孜日报社记者 兰色拉姆 李娅妮/文 耷·琼培供图

打开心灵枷锁的传承人

午后,走进成都市环球中心“耷·琼培艺术空间”,暖阳与藏香的搭配,给人别样的静谧。得知记者来意,耷?琼培热情斟上茶,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耷·琼培出生于我州理塘县,后进入长青春科尔寺和甘丹寺深造。这期间,他学习佛法,也学习画唐卡,到16岁时,他就能独立绘制出四臂观音唐卡。

与所有唐卡学习者一样,刚开始,耷·琼培会严格按照传统仪轨和度量要求绘制唐卡。不过时间久了,面对机械般的重复绘制,耷·琼培有了新的思考:

唐卡诞生于千百年前,必定符合那个时代人们的理解。但到了今天,千百年前的理解是否还能激荡现代人的心灵?从传统唐卡的规整布局、繁琐细节和具象化描绘中,今天的人们是否还能体会藏文化的真谛?

为解开疑惑,耷·琼培进一步研究了早期喜马拉雅文明。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早期喜马拉雅文明的艺术创造,在一定程度与现代艺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他结合唐卡绘画、传统国画及西方绘画理论,自创新概念唐卡,为传统唐卡打开了现代化的大门。

自2007年萌生创作新概念唐卡的想法开始至今,耷·琼培已完成300余幅新概念唐卡的创作,并开展相关画展、论坛共20余次。这些作品中,表达哲学和佛陀空性思想的占据了“半壁江山”,表达心理学和占卜学的则构成了剩下部分。

耷·琼培介绍说:“在新概念唐卡中,慈悲、智慧、勇猛之力是通过一朵花、一片云、一条河、一捧沙来展现,每幅作品都有崭新的理念、巧妙的构思、简洁的构图、抽象的符号、象征性的语言和装饰化的风格,总体来说颇有清新之意。”

按照耷·琼培所说,本文开头提到的那副唐卡画也有着特殊的意义。据了解,该幅唐卡画名为《红黑白》,整幅画旨在表达无所谓手腕的黑白,艳丽与秀雅,完美与尊崇,源自手心的花茎就会被洁净的细流滋养,最终盛开莲花簇簇。

为进一步划分新概念唐卡与传统唐卡,耷·琼培还谈到了唐卡的历史。他说,传统唐卡分为初期和成熟期。其中,初期唐卡是神像、圣坛内的装饰圣物,出现于两千年前的古代象雄时期,受古象雄文明影响,藏人对自然与生命的理解,被称作“精华”,初期唐卡正好是圣物的“精华”,是一种无形的根。成熟期唐卡则始于8世纪中后期,许多卷轴平面画从初期模式中脱颖而出,约1米长60厘米宽尺寸的唐卡是成熟期唐卡辉煌的开序,颇受人们喜爱。

综上,新概念唐卡的出现,无疑为新世纪唐卡艺术注入了新鲜血液,也完成了对传统唐卡的传承和发扬。在耷·琼培看来,传承和发扬虽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但从艺术和思想的角度讨论,传承有时也成了无法逾越和超脱的枷锁,无法在流动中革新,这不利于思想的变迁、升华,最终导致创新和发扬无法进行。因此,他希望在新的时期,人们能超越陈旧固化的某些传统观念,打开心灵枷锁,为人类绘画艺术奉献一份公德心。

接轨时代审美的探索者

从《碉楼密码》《名堂越多越荒唐》《突破幻想》到《前意识与无意识》《茶马古道》《见性刹那即是真》……在耷·琼培的微信朋友圈里,一幅幅首次见诸网端的新概念唐卡,与记者之前在耷·琼培艺术空间工作室看到的连壁挂轴,一脉相承。同样是线条与元素的表征、符号与象征的观照、生趣与思辨的解构、诗性与音律的合拍。

得益于不拘一格的现代审美“加持”,一改传统唐卡的量度、仪轨、程式、规矩,新概念唐卡用笔克制、色彩清新、画风自由、留白大胆、手法先锋,既给人以“新概念”又予人以“心概念”的既视感。

缘何,向来对唐卡绘画艺术知之甚少的记者,会对新概念唐卡葆有强烈的好奇和一探究竟的兴趣?回想当初的采访,与耷·琼培几番对话下来,可窥其中因由。

耷·琼培拥有不少身份认证,譬如:“新概念”唐卡创始人、传统藏文书法艺术传承人,歌者、画家、诗人、学者,乃至当代艺术家等不一而足。而在他看来,与其“对号”上述任何头衔,毋宁说自己是唐卡沿袭至今的新时代探索者之一。

对此,他解释道,探索的主要方式是“接轨”,这是符合时代变迁进步、审美观念更迭的迫切需要。实践证明,创新,即是:从继承中发展而取得的;至于在发扬的过程中该如何“接轨?”耷·琼培给出自己的答案:“因时代不同地域有异,唐卡绘画艺术应从形式、内容、功能诸多方面,都做到与时俱进,新概念唐卡须得顺势而为。”

诚如耷·琼培所言,唐卡绘画艺术的创新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而传统的、常见的唐卡大都是饱含佛教深意、精致绵密的复杂图式系统,从诞生之初起就致力为宗教服务,有着极其严谨的规格、范式、套路,千百年一直中规中矩地表现着佛教中的菩萨、本尊、护法等形象以及密续、坛城等内容。

历来的画师更是小心翼翼地遵循度量经的约束,精细化地绘制神佛的三庭、五眼、手印、坐姿、法器,就算偶有突破创造,也大部分是针对用色、运笔、背景等细枝末节处几无可见的发力。按照传统,画师甚至都不会署名。

略显严苛的表现形式、缺乏新意的表达内容、一成不变的宗教功能,令唐卡在藏地以外的人看来十分神秘难解,充满了晦涩感;就连藏地善男信女看来,也满是距离感。这就注定了唐卡绘画艺术必须守正创新。

耷·琼培,恰逢其时,便毅然选择做了这样一位探索者。

作为藏族人,同时又是藏传佛教僧人,他的艺术创作,精神内涵仍然是在致敬传统的神性。但他的表现手法又十分超前,不同于匠人作画,他热衷“接轨”中国山水画写意的神韵和西方现代主义图式的练达,营造出一个既熟悉又陌生,既灵动有趣又意味无穷的图像世界;可以说,在某些方面,耷·琼培的创作直追西方前卫艺术。

或现代或古典或童趣或怪诞,无论耷·琼培笔下的画作浓淡深浅、层次各异,无疑,他都试图打破了传统唐卡在功能上服务宗教的限制和边界,将其搬下神圣庄严到高不可攀的“神坛”,而成为一件件“接轨”日常生活、商品经济、市场需求、大众消费的,且兼顾审美性与欣赏性并存的艺术品。

不同于传统唐卡和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新唐卡,新概念唐卡更注重运用象征派和抽象派的表现形式,表达当下具有普适性的内容,以抽取所需的艺术养分和生命感悟。

早于2017年,耷·琼培在北京举办个人新概念唐卡艺术展,就已获得了美术界及藏族寺院画家的支持与认同。在其作品 《度母》 中,度母全身赤裸的形象完全打破传统唐卡的佛像画法,她不再持有特定的手势和法器,人物面部画法趋向当代审美,皮肤也不再是绿色,而绘之以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乍一看,俨然一名寻常的邻家美少女。画面主体除了度母、一座山和身下的毛毯外,仅于最侧边写上藏文、盖上印章,便无任何需要宗教知识背景来认识画面的元素,极为通俗简洁。

耷·琼培说:“唐卡起源于青藏高原,已有几千年历史。想要打破延续至今的法度规范,自由畅快地绘出画者内心的感知感悟,绝非易事。回望过去十多年,我像是在日光照不透的森林里走模模糊糊的路,不停打岔,摸爬滚打,好歹找到了一条长满花的小径。”

(下转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