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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6日

章谷古镇的前世今生

甲楚桥老照片。

丹巴县城老照片。

嘉绒大桥。

峡谷中的丹巴县城。

◎牟子/文 李永安/图

五水五峰汇聚,故有“诺米章谷”之称,意即“山岩聚集的地方”,或“山岩之城”。

如果依城门包上石碑为准,历史上的章古屯,指的就是丹巴县城。“屯”是清王朝的设制,民国年间建县,“屯”没有了,就把这县府所在地改作了章谷镇。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的章谷镇——古老,破旧、苍凉,然而却又有一点世外桃源的韵味在隐隐之中飘逸。回水沱对面岩壁上的石英壁画和玉黄龙白人戏水的传说又给古镇凭添了许多神秘。

小城依山傍水,城的两边各有一个三岔河。

大金川北来南向,在城的西面与牦牛河交汇处有一个城门包。当年城门包绝壁高耸,下临牦牛河惊湍急浪,是天生的关隘。50年代初城门包上还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碉楼,居高临下,守护着丹巴城。城门包西面竖有一座大石碑,上面刻着“古章谷屯”四个大字,这里是通往康定的官道。下城门包西行约行里许,牦牛河上有一座索桥叫西河桥,当年这是连接大金河谷和革什扎河谷的必经之桥,西河桥不仅仅有桥,这里也是一条老街。

大金河绕城东南流,在离城一里多地方有一座索桥连接南北两岸,桥头颤巍巍挺立一巨石,石上竖一大石碑,上面刻着“甲楚桥”三字。桥下河水东行约里许,与小金川交汇,即称大渡河,因此丹巴有“大渡河源头第一城”之称。大小金川流经丹巴,在丹巴城边交汇,故历史上曾称丹巴为金川地区。

城里通向每条沟谷的路,全是羊肠小道,多在悬崖峭壁间。城门包对面白人山下的玉皇龙岩路就开凿在悬崖峭壁之间,峡窄崎岖。路边岩壁上那被烟火薰燎得墨黑的印痕。是古人开凿岩路时用柴火烧烫岩石,浇水破岩开路留下的历史印痕。丹巴的许多古老岩路上都留存着这样的遗迹。

古镇的黄金时期

据我的了解和分析,清末民初丹巴古城曾有一个形成和发展的过程,就是说古章谷屯,历史上曾有过一个兴旺时期,这个时期造就了章谷古镇的风采,时间在这里留下了许多遗迹:

城里许多的瓦房民居,都已破旧不堪,还有保存较完好的陕西馆、只剩瓦顶的江西馆、城隍庙、戏台子、禹王宫、小小的关帝庙、土地庙、城外西河桥的龙王庙、只有名字不见房屋的观音阁,孤老院,以及城后的千户衙门、译字房……

一切见证着这座古城镇,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他的黄金时期。

大小金川,顾名思义就是黄金之河。金川河上的黄金开发,曾一度造就了章谷屯的短暂辉煌。设想两三万人在金场吃住,附近百里内的城镇都是金场的物资供应链,章谷古屯是链上的一个重要枢纽,黄金开发带动了章谷屯的商业发展。

当年灰面(面粉)、玉米面、腊肉、烧酒、草鞋、黄烟、布料、糖食、油盐茶叶都是淘金人的生活必须品,丹巴是出产丰富的农区,注定了它要发达。

生意人涌向章谷屯,尤其是其中出现了许多开烧房的人。丹巴人称酿酒作坊为烧房,开烧房的利用玉米酿酒,酒糟养猪,为金场提供玉米烧酒和腊肉,有的烧房一年能养好几十头大肥猪。不仅仅是城里,据我所知,就是乡间也有这种开大烧房的。那时跑金场的流动商贩和背脚子商贩、驮脚娃多的是,都是先把金子预付给卖家定货,生怕下次来了拿不到东西。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就见过好几家开过烧房的人家遗留下的大石水缸,这种水缸都是四片麻石板镶嵌成的,大的石缸可以容纳几十担水。

老城印象

最早丹巴县城的房子大多数是瓦房,两层穿斗架、木板装隔,门前有街沿,石板地。门对面没有房子的,有的建有照壁,意在装饰风水。有的照壁粉墙上有精细图案,中间有福字两边有对联。

上个世纪的60 年代,我都还看到一家照壁上对联是这样写的:“坚於松柏干”“馥以桂兰香” (坚、干、兰都是繁写体)。

走进一些人家还可以看到堂屋里精致的神龛和神龛前宽大古老沉重的象脚神台和春凳,屋里也会有漆色锃亮、雕镂精细的桌椅茶几。

城里不缺乏走马转阁廊的房子,也不缺几个天井的大房子。如我们当时看到的破败的鲁家大房子,后起的依旧完好的陈家大房子……

看一些丹巴的网上老照片,有的比较完好,有的非常破旧,从中就会体味出其中的历史变故,甚至可以大概分析出拍摄年代。

陕西馆和江西馆里还留有塑像,记得最清楚的形像是周仓,因为周仓这个形像很有特色极带普遍性。

城隍庙高高在上,只剩光架架的戏台子(又叫四方台子)在城隍庙坎下,木头老旧得起了槽。这些都是孩子们玩的场所,当年我们曾在这个架子下边的横木上翻来翻去。戏台子后面有一棵几人合抱的榆钱树,上面有许多蚂蚁爬来爬去。

城门包的上面和下面都有金洞子,我们也常到下面那金洞边玩,传说里面有一个“干几子(干尸)”,都不敢深入进去。

随处可见一些断垣残壁,和一些只剩穿斗架子,没有壁板和楼板的房架子,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房子的主人早已是人去楼空。

老人们传说中名气最大的商号是“天盛益”,不知有多少钱,据老人们讲当时丹巴人口里流传着一句话“天盛益家的钱要用得完,大河的水也要干”。大河的水依然如故,天盛益早已一败如灰,只剩下一排四开间的瓦房和后面若大的三层拆空了的穿斗架子与天井。

章谷屯——章谷镇,历史上商业形成的热闹市廛,一个比较完善的小城镇。曾几何时,沧桑巨变使他成了这般模样。

和许多中式瓦屋相比,春场坝的洋教堂那高高的尖顶算是独具特色的。我读书的城区小学是由几栋大大小小的旧房子维修成的,这里原是天主堂的诊所。街对面就是天主堂的礼拜堂和花园,后来街对面的整个天主堂都纳入了我们的学校。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教室和藏文班的教室是一栋大的空架子瓦房改装出来的。教室的上面是老师和住校生的宿舍。

那时的条件很简陋,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过:

“课桌是四条腿撑着的长条桌面,书包都套挂在桌的两端。地面不平,不管怎么弄,那课桌总是摇来摆去。所有的桌面都显得很有资历:上面满是深深的木槽,活像老人的脸。还长着好些树结疤,有时结疤掉了,会留下一个乒乓或核桃大小的洞,那洞是斜着的。加上我们洒上的蓝黑墨水,现在想起来,那桌面还真有点前卫艺术家的意思。

和学校所有的房间一样,坑坑包包的地面是被学生们践踏出的一层厚厚的粉尘,脚下一移动就会踢起灰尘。下课了,顽皮的孩子们在教室里跑、跳、疯、闹,弄得满室灰尘弥漫,如腾云驾雾。

50年代后期学校有了三间新教室,红漆门窗,地面打了三合土,玻璃透亮,我们三、四、五年级的学生都坐进了新教室。

古章谷镇有四条街,衙门面前的叫县前街,意思是县府前面的一条街。县前街下面的一条街有会馆烟馆会门赌场云集,颇有五湖四海的意思,叫作大同街,又叫下街子。这两条街一上一下,有三条石级通道链接,西面石级紧靠水井子,中道石级直上衙门口,东面石级东向安家拐拐,安家拐拐是县前街和大同街交会处。安家拐拐向东过“干桥桥”直到孤老院、烂房子(沙子坝)叫复兴街,这一带历史上曾多次遭遇火劫,有火场坝之称,后来略有复修,故名复兴街。孤老院(沙子坝)向东是一片荒凉地带,乱石沙坡上长着杨布枝、黑刺等小灌木,偶有坟墓淹埋其中。过了这一段荒野,

眼前豁然开朗就是长春街(又名春场坝)。长春,也许这里是章谷镇风水最好的地盘才有了这个美名。

新社会新气象,那老街名是一定要改的:旧政府不民主,新社会人民民主,县前街更名“民主街”;大同街是烟馆会门赌场聚集处,解放了,这些落后现象没有了,就更名“解放街”;复兴街人多嘴杂多口角,改作“团结街”,鼓励大家团结一心干革命;长春街平整宽阔,很多新建设在这里规划,就改作“建设街”。

北呷山贯串下来一条沟谷,从城中穿过,沟里浸出一股涓涓细泉,我们称他浸子沟。一座“干桥桥”架 在浸子沟上把丹巴城链接起来。遇到天旱或菜地放水,浸子沟会断流成为干沟,所以这桥叫“干桥桥”。一天下暴雨,北呷山下来一股洪水把 “干桥桥”洗得踪影全无,还冲走了沟边几间房子,这是50年代中期的一个夏天。情急之下,有关方面修了一条简易索桥,人走在上面悬吊吊,晃悠悠,对小孩们倒是挺好玩的。城的中间有这样一条活甩甩、颤悠悠的索桥真也有点奇葩,且不安全。没过多久,就变作了木桥。木桥不经沤、容易坏,几经翻修,80年代以后变成了石拱桥。

我分析过两张网上流行的历史照片,一张是庄学本摄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末的丹巴全景,一张大概是一位外国传教士早于三十年代中期摄的。传教士那一张的丹巴房屋较完好,庄学本先生摄的那张已是很残破,形貌跟五十年代初差不多。诺米章谷镇七十年的变迁就从这张照片的形像开始。

古镇迎来新变化

50年代百端待举,丹巴仍然处在经济落后,人民贫穷的现实中。可人民向往美好生活的精神却是史无前例。社会主义建设轰轰烈烈。丹巴城,章谷镇要大变化。

县级机关办事员来了,云母矿来了、402地质队来了、森工局来了,水运处来了,民族贸易公司来了、卫生大队来了……一个欣欣向荣的年代开始了。

到四大厂矿当工人、参加工作,砍柴卖,跑行商、到建筑工地打小工(一天可挣1.63元,这种工作又叫挣一元六角三)、背砖背瓦、背石灰、卖瓜子水果、给工人和干部洗衣服……章谷镇的人先后有了许多就业的机会。

首先变化的是建设街:云母矿、人民医院,城区小学,商业局,纷纷先后在这里摆开架势,修出一栋栋两层瓦房。那时的房子除极少量砖墙外,大多片石砌墙,墙壁先抹黄泥,后上石灰粉,崭新雪白,光鲜亮丽。

城里没地盘了,后来的518(后更名402)地质队、森工局,水运处等,只好在五里牌、三岔河、索断桥建设他们的基地。

县级机关和四大厂矿,使县城人口骤然增多,大量外地人涌来丹巴,一时间热闹非凡,特别是丹巴云母矿,人口大增,矿部、车间,职工宿舍……他们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专业建筑工程队。

先是在云母矿的沙土坝子里放了有声电影,后来有了演新剧的小舞台、有了三合土坝子、有了交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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