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统一刊号:CN51-0018 中共甘孜州委机关报·甘孜日报社出版凝聚正能量·传播好声音






2021年02月26日

当代文化与历史文化双重视阈下的《璇玑图》

◎王仲生

摆在读者面前的《璇玑图》是一部长篇历史小说,作者梁新会。

“璇玑图” 在最初的意义上,不是图,是诗。它是一种名为回文诗的诗体的集大成,是回文诗的一个特指和独创。

“璇玑图”是诗,又是图,是一种织锦图案。八寸见方的锦帛上,以五彩丝线,织成一方手帕,内织横竖二十九字,共八百四十一字。横读、竖读、顺读、倒读、回文读、进一字读、退一字读、左右旋转读、皆可成为三言、四言、五言、七言的诗。

璇玑图是我们民族文化的天才创造,是诗的集锦,是织绣的巅峰,被誉之为:诗中的五行八卦,神奇魔方,爱情密码。

创作璇玑图诗,已是一个奇迹,将它织进锦帛,更是奇上加奇。

这种双重意义上的奇迹创造,来自一个奇女子,她就是苏蕙,4四世纪东晋,五胡十六国时期,前秦始平郡今陕西武功人。

《晋书·列女传》有苏蕙近百字记载:窦滔妻,苏氏名蕙,始平人也,字若兰,善属文。滔时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回文诗图以赠涛滔,婉转循环读之,词甚凄婉,凡八百四十一字。文多不录。

关于“璇玑图”诗的记载,历代都有。民间传说,更是不少。以之为长篇小说的,梁新会并非第一部,但她为我们成功地塑造了苏蕙这一艺术形象。

梁新会是怎样为我们塑造了她心目中的苏蕙呢?也即作者梁新会是如何理解苏蕙的,又是通过什么样的艺术方式完成她的艺术创造的?

历史是一种叙述。小说也是一种叙述。

历史叙述的是曾经出现的人,发生过的事。

小说叙述的是可能出现的人,可能发生的事。

在曾经和可能之间,叙述是一座桥梁。

当叙述将曾经与可能联姻为一体,将事实与虚构联姻为一体,艺术的天宇里,历史小说的星辰,光彩照人。

梁新会的成功在于她是在当代文化、历史文化的双重视阈下,完成了她对历史风尘的穿越,让前秦的女子苏蕙走向了新世纪第二个十年的艺术天地。

有没有这样的当代文化、历史文化的双重眼光大不一样。

梁新会为小说设置了两条情节线:一是新世纪江南女子白玉隐,关中女子雒青梅双双携手,造访武功,追随当年苏蕙足迹,深入民间基层,寻找历史遗存,成功破译了“璇玑图”的诗歌密码、锦绣密码,将文化瑰宝再现于新世纪,而且创造性地开发为多款益智游戏,为“璇玑图”开辟了广阔文化前景、市场前景。

作家的笔触涉及到大量的民俗文化、民间风俗,并把它们编织进了她的小说世界。而且,当代女性的爱情婚恋轨迹叠印着前秦、后秦女性情爱与生命曲折复杂的波动,不只丰富了小说的内涵,更让强烈的历史感照亮了她笔下的人物。

二是东晋五胡十六国,特别是前后秦的社会全景图,在作家广阔的视野里有了艺术的呈现。诸如淝水之战、秦州之战,以及道安、鸠摩罗什的译经活动,纷繁而错综的民族冲突、政权更迭,儒释融汇在小说《璇玑图》里,它不只是苏蕙天才般人生悲歌的背景,它们在艺术效果上,已经成为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

正是在当代与历史的不同层面又存在内在联系的双重画面里,梁新会为读者重塑了苏蕙这一光辉女性形象 。

梁新会突破了历史小说的旧说,不是简单地视苏蕙为一个为爱情献身的多情女子,为情爱和婚姻而创作《璇玑图》的才女。

梁新会笔下的苏蕙不再只是爱情世界里的白天鹅,她逐渐成长为一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苏蕙的性格发展有她内在与外在的艺术逻辑。

她从史籍、民间传说中脱胎,在当代意识历史意识的双重烛照下,获得了全新的艺术生命。

小说将苏蕙抛在了符融、姚兴与窦滔三个男子共同追逐的多角恋情的情感漩涡, 可贵的是苏蕙舍弃了荣华富贵,远离了权贵,选择了窦滔。

小说将苏蕙推进在人生的波峰浪谷,丈夫窦滔被放逐流沙,另有新欢,苏蕙因此陷入极度痛苦,因此而有了千古绝唱“璇玑图”诗,因此而有了千古奇葩“璇玑图”织绣。是的,苏蕙因此而足以照亮她自己的一生。但是梁新会并没有止步,小说向着历史的纵深,向着苏蕙的生命纵深继续开掘。

窦滔终于回到长安,在夫妻可以双双远遁的关键时刻,苏蕙毅然决定放弃私情,留在了长安。

从此苏蕙成为了姚兰,在姚兴的宫廷里,她女扮男装参与了后秦的重大决策,为生民,为社稷,她牺牲了自己,为社会贡献了她的超人才智。

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把苏蕙这一形象提升到了全新的高度,这是梁新会的创造性发现,创造性发展。

不仅如此,苏蕙还参与了鸠摩罗什的译经事业。

你想象不到苏蕙不再是姚兰,她已化身为若慧,成为鸠摩罗什的得力副手。

在《璇玑图》的小说世界里,若慧神秘地不知所踪。这一神来之笔,为读者留下了巨大想象空间。

人生是可以超越的吗?命运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少女苏蕙,一个美女、才女成长了,成长为胸襟开阔,富于政治能力的旷世奇人,一个大写的人。

她的旷世奇才、旷世奇情寄托的不只是男女私情,而是家乡父老、黎民百姓、江山社稷和民族文化、宗教文化。

作者笔下的苏蕙在当代文化、历史文化的交汇里,血肉丰满地向我们走来。

苏蕙不能离开她生长的关中沃土。那里的民情风俗、伦理规范、古典诗歌、儒家典籍、养蚕缫丝、织锦刺绣滋养了她。以禾苗为代表的普通平民培育了她。

苏蕙不能脱离它她生长的特殊年代。她是那个特殊历史时期,那个 特定山川风情的女儿。

东晋五胡十六国,战乱频仍,生灵涂炭,这是我国历史上苦难的一页,它同时又是我们民族大融合,各种文化大融合的时期。

小说告诉我们氐族人前秦符坚、符融,羌人后秦姚苌、姚兴热衷于学习儒家文化,推广儒家文化 ,符融、姚兴之所以爱慕、善待、重用苏蕙就不只是男女相悦,而是有了文化认同的合理性。

小说以女性的细腻笔触,伸向人物隐秘的内心世界,情感世界。

鸠摩罗什,这位来自龟兹的高僧陷入了佛教教义、佛教戒律与人的情欲、肉欲难以调和的矛盾冲突之中。

这种灵与肉厮杀与煎熬被小说写成了动人的心魄的篇章。

诗歌是什么?是生命的呼吸。刺绣呢?是手工艺术的结晶,更是心灵的告白。

璇玑图”诗是苏蕙生命的一次飞跃。

“璇玑图”绣是苏蕙生命的一次升华。

“璇玑图”更是汉字魅力的铁的证明。

单个汉字的上下、左右、内外结构所透露的丰富信息是拼音文字难以企及的。而字与字的组合,它所蕴含的词义、符义所传达的声韵之美,更让拼音文字无从匹配。本义、引申义在明喻、隐喻、借喻、假借、转注等修辞手法里,它所拥有的信息量几乎难以穷尽。

从这个角度看,当人工智能、大数据、互联网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全新的未来,汉字将会迎来它辉煌的前景。

小说《璇玑图》图的问世,正当其时。

璇玑图”不再是爱的哀鸣,在小说里,它是生命的壮歌。

“璇机图”不再只是诗歌,是锦绣,是中华文化魅力无穷、前途无量的文学宣示。

我想说:《璇玑图》在小说文字的把握上,小说结构的安排上,有待改进、提高的地方还不少。

梁新会在文学接力赛的艰难跋涉里,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