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填写过大大小小的各种表册,每次在籍贯栏中填写的,都是按小学入学时老师吩咐的那样填写着我的出生地,于是,深藏在四川北部群山中树阴下那个叫染房头的院落,便成为我血脉相连的祖籍。
从我的记忆开始,染房头就已经没有丝毫与印染相关的痕迹了。只是小时候听我爹说过,我们的祖上是开染房的。把细腻的绸或者粗糙的布踩进盛有兑成各种色彩盐水的黄桶里浸泡,过些时间捞上来,晾干,就成了花花绿绿的布,能做成各式各样的花花衣裳。自此,我才得知,原来所有的衣裳最初都是棉麻或者丝般的白色、土黄色。棉绸的本色竟然是白色,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但这种本色却是我小时候最不喜欢的一种颜色。白布不漂亮不经赃,而且不吉祥,农村有人去世后,披麻戴孝的都是白色,看着都心悸。后来,我在《诗·豳风·七月》中读到:“七月鸣鵙,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才得知开染房是一个十分悠久并卑微的行当,虽然卑微,但是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