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伯勋

土司署衙内究竟什么模样？土司又是怎样生活的？随着岁月流逝，早已尘封。今天，从一些故纸中透的些许缝隙，还能窥到点究竟。驻藏大臣有泰的《日记》，就“实录”有他在炉期间目睹耳闻的当年那座署衙及其内外的“明正”。特录以存照。

光绪二十九年（公元1903年）九月初十日至打箭炉城，进北门公馆内宿站。

十一日住炉城。闻此明正土司已保头品顶戴，每至朝贺日礼毕，伊即升座，带黄帽，插雉尾，似山大王意思，受贺。头人皆跪禀事件，甚可笑。委员到彼衙门偷看，竟有金顶房及金龙抱柱。

十二日，适大雪，将公馆西间压塌，幸恩惠臣、马竹君未在房内，将床铺均打破，可危之至。灯后由刘仁斋借明正土司署栖止。其宣慰使甲宜斋人颇恭顺。住其客厅，甚干净，且有琦侯（善）对联，钟午亭（方）先生横披，外舅鹤汀先生横披。

十三日，早晨赴署内，经堂有喇嘛多人在唪经。所供观音莲花长寿各佛皆铜身，并两壁画像，似蒙古举动。甲土司（号静亭）旋来请安。回到住房，伊请到渠房一看，内有书、有枪、有箭。院内（有）活水，三面山围，养各色鸟及獐、鹿、豹，且有龙睛鱼、菊花，虽属杂乱，然土司能如此，亦可谓雅人矣。又送奶茶等到物，难却之。”

十四日，饭后又到经堂一看，甲静亭又相陪。询，其署内曾经果亲王、驻藏松文清公筠、平廓尔喀孙文靖公士毅皆驻过。晚间甲土司送席一桌，未免不安，又不好却之。

十六日，袍褂料针黹等八包送土司甲宜垒（行三），伊亲身来敬谢，并带胞弟甲龙光（行四）来敬见叩谢。饭后至其书房看花，马号看马，到安居供巴（喇嘛庙名，在土署旁）此处上供宗喀巴，左为达赖佛，右为班禅佛。盖此处为黄教，以燃灯佛为主；土司唪经为红教，以莲花佛为主。其实皆宗喀所分，无分邪正。

十七日，午饭后至经堂，看其已用泥捏成土司夫妇二人，一补褂顶帽，一头上似钿子，身穿大领蓝衣，卦珠，盖番妇服也。询之，以备后日送祟之用。（前拜客，遇娶亲者，亦有女人穿大领衣、挂珠，头带［戴］似朝帽，无顶。其下人亦大领各色衣，亦顶朝帽无顶。男人则本朝衣冠）。甲土司兄弟皆来请安，遂至其问案处，甚洁净。

十八日，午后甲土司弟兄来，将其弟甲木龙光所生一子一女带来叩见。子年五岁，女年三岁，子秀女厚，生其家亦福分不凡。来柬於二十日晚约饭，书名为明正土司甲木参琼珀，与手本甲宜斋不同，想此为其番名也。并闻有跳锅庄之说，乃番乐，不知其如何。诸委员皆去赴伊席。回时问之，系汉馔，排场亦汉官派，非番人局面也。

十九日，饭后看本署喇嘛送祟，头戴黑皮草帽，顶甚高，上有孔雀翎绕一物如扇，身穿宽袖衣，皆绣与缂丝，前襟有枯娄（骷髅）作裙边，后有水，乃跳步扎。其余皆带藏帽。鼓乐齐奏，将泥捏、纸剪各物均送至北门外。

二十日，甲土司弟兄约看锅庄，乃熬茶之处。其男女皆历。锅庄有四十八处，非尊客不跳舞也。甚有意思，男十数人，女十数人。男则头戴似朝帽，无顶，身穿各色大领衣，亦有金花者，脚有各色靴，亦有红袜白鞋似靴者。女则梳辫盘于内，后有金圆饼，皆珠宝所镶，（据云，南山有女神，此神装也）头戴草帽，上安珠翠，身穿绿衣采裙，脚下花鞋、靴均有，挂三二朝珠，皆珊瑚、松石等贵重之物，或云一身可值千金，不诬也。男女皆佩荷包、手巾，男则小刀火镰之类，女则银针盒等物，甚有银匙者，殊可笑。彼此歌舞，男则大跳，女则微跳。其歌总以感戴天恩及钦使升官之词，亦颂扬之意，惜呼不能知其所以然。席也丰盛。因赏其男女哈达各一方，带银牌各一块，皆围于头上，更饶妩媚也，一笑。（又加赏茶叶，主人弟兄尚知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