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子

红云接近东关，走在最前的是一面杏黄大旗，高大的执旗军人跨火焰黄膘马，这旗高一丈二，四周镶红色火焰边，正中是“中华民国考试院院长行辕”十一个红绸剪贴的隶书大字，耀眼醒目。

大旗后面是铜号队，由军乐队中选出的十一名号手组成，跨下一色青棕马，一到东关便吹奏起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

铜号队后是跨骑五十匹青灰色大马的宪兵仪仗队，这是从青年军中挑选出来的“帅哥”，五官端庄，仪容整洁，用现在的话说，一个个都长得很“酷”，身穿高级青尼制服，长统马靴，腰束皮带，斜挂驳壳枪，悬长剑，每人手执一杆红旗，黄绸缎镶边，靠旗杆一线绣有“中华民国考试院院长行辕”的字样，马队按五人一排，五十骑人马步伐整齐，军号壮烈，仪容威严，令夹道欢迎的人群肃然起敬。

仪仗队后面第一个便是跨骑白马的戴季陶。接近康定东关时戴季陶弃轿乘马。戴季陶此次出使甘孜致祭九世班禅灵柩，所用之服饰道具都是身边智囊精心设计和考究过的，你单看这马匹就知道了，除执杏黄大旗者外，其余马匹均为冷色，仪仗队的服饰也是青色，暗含悼念之意。说来这选择马匹时还亏委员长侍从室调来的中校参谋龙骧多方奔走，费了许多周折，跑了许多地方，才在各处军马中选出这六十余匹颜色整齐的高头大马来。戴季陶跨骑这马浑身雪白，也含有悼念之意，加之每天洗刷，在高原阳光下就显得耀眼的白。白马面罩红褥，头戴火红双缨，真是红白分明。按清王朝的规矩，只有钦差大臣的坐骑才可以头戴双缨，可见对这些细节都进行过认真考究。

戴季陶身穿蓝绫团花长袍，外套青缎团花领夹，头戴船形帽，手握一串翡翠佛珠特别打眼，这装束是为了祭班，也是为了给边民一种亲切的感觉。他个头不高，却显得面色红润，神清气爽，不失威仪；手拈佛珠，面带微笑，不失仁爱。身后是他所坐的八抬园顶青纱绿尼大轿，这大轿也是按照前清钦差大臣级别制作的，大轿四角挂有风铃，行走时发出有节奏的铃声。轿夫一律身穿阴丹士林布滚红边背心，背心上有白色园巴，剪贴“院长行辕”四字。

紧随院长大轿后面是骑在一匹黑马上的二十四军副军长、院长行辕总参赞向传义，向传义身后的轿子比戴的小些，四人抬，小园顶，无风铃，轿夫身穿青洋布滚边背心，后面仍有一个白色园巴，上有“院长行辕”四字。

接着是骑在栗色马上的行辕秘书长许崇浩，许崇浩的轿子跟向传义的一个样，轿夫也是一样装扮。许崇浩后面是坐三人抬滑杆的行辕宗教顾问丁杰活佛，丁杰活佛的滑杆上罩着黄色华盖，华盖随风飘逸，自然流露出浓厚的宗教韵味。

其他院长行辕随同人员一律坐二人抬滑杆，到达东关时所有滑杆上的人也都下了滑杆步行。

六十余条滑杆后是韩树声的行辕警卫大队，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挎驳壳枪，背大刀，刀把上红缨随风飘舞。

之后是长达一里多路的物资驮运大队，驮着金银翘宝、银洋、绸缎、茶叶、帐篷等。驮马队后是二十四军派出的一个全自动武器装备的警卫部队。

这一支人马浩浩荡荡，迤逦山道间拉了好几里长的路，尘烟飞扬，如腾云架雾，象一条滚滚长龙游向康定东关。

西康省立小学的童子军仪仗队和二十四军的仪仗队奏起了音乐，僧众各界的蟒筒唢呐锣鼓吹打得震天价响，沿途一带的烧香塔炉香烟飘渺，缕缕不断，一时间鞭炮声四起，震耳欲聋。

戴季陶赶紧下马，与西康省府的军政要人一一握手，院长行辕的随从人员也纷纷下马。戴季陶看着巍峨的康定城楼前迎接自已的西康省府军政各界及土头百姓，心里非常高兴，回首东望院长行辕浩荡的人马，他脸上浮过得意之色，但这瞬间的表情是不会为人察觉的，他始终显得平静而亲切。

此刻一匹白马横穿康定城，向东关飞奔而来。马上人那以粉红色服装为主体的色彩如一朵彩云，流过康定城飘向东关。白马在东关城门煞住，马上跳下体态轻盈的霍尔女土司，她排开欢迎的人群直冲中华民国考试院长戴季陶而去。

霍尔土司这一冒昧的举动使在场的西康省军政要员们感到吃惊和意外。他们没有想到一向精明聪慧的霍尔女土司竟会如此莽撞，他们甚至没有想到应不应该上前去阻止她。当这一批大男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在脑子里转一个弯时，女土司已飘然来到戴季陶面前。

她手捧哈达，微微一躬身说：“甘孜县霍尔土司，二十四军民兵营长格桑曲珍迎接戴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