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红
日巴:藏语意为天神庙名,相传此地有一神,英明果断,故名。格萨尔史诗里有一分部本为《日巴器宗》。
生命中有这样一种缘分,叫做不离不弃。走进日巴村,我的视线先是被蓝天里的那一朵一朵游曳着的云朵所吸引,云朵把蓝天作为自己变幻的背景,随意在这块诺大的蓝色幕布上展示着自己的舞姿,且变幻出各种造型,一会儿是娇兔腾空,一会儿而是天牛蓝月,一会儿是仙人指路,一会是天马行空,变化多姿,惟妙惟肖,一幕幕入眼,引发丰富的想象,仿佛在讲述故事。这仿佛就是日巴村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日巴村是有故事的,早在色达,我就聆听过著名的格萨尔史诗说唱艺人仁孜多吉说唱的格萨尔史诗分部本《日巴器宗》,正是拥有这份缘,我兴致勃勃地走进日巴村,走进了日巴村讲述的故事中。
感情与缘分有时有一根细线串连,而现在我有让这根细线悄无声息地系在了云朵上。
日巴村很美,变幻多姿的云朵只是日巴村赋予我的外在美,赋予我无尽的想象。尽管在我走进日巴村的行程里,美从未缺席,令我应接不暇;感动从未缺席,村里一幕幕的景致令我兴致勃勃;然而,从未缺席的,还有缘于格萨尔史诗的故事,自然还有清新缭绕的风。
日巴村的美,一动不动地呈现在我的眼前,平坦无垠的草地,俨然是在表达一种尊严,是美的尊严:静谧而雅致。走进草地,每一投足都会令人十分小心,充满自责。软绵绵的舒适感,心里不禁涌起阵阵不舍与歉意,唯恐每一次投足,会惊破小草与野花们的每一爿清梦。
牧场在这个季节,简直就是美的海洋,草场此时就像是母亲博大的情怀,任凭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尽情地绽放,黄的、白的、绿的、红的、紫色的、紫红色的……应有尽有。原本碧绿的草就展示出轻柔熨贴的母性情结,使人不知道应该怎样抬足、投足,走进草地,每一步的令人犹豫、纠结、迟疑,而正在歌唱着的野花,似乎无视我们的存在,大声地吟诵着小诗,展开歌喉,浪漫而自由地挥舞着画笔,勾画出油画般的沉静与清雅。
村支书是一位藏族女孩,名曲珍,曾留学美国,藏语、汉语、英语都很流畅,她行走在我的身旁,用铜铃般的声音与我交流,我们谈得最多的是草地。
兴致昂扬处,曲珍竟然敞怀高歌,是山歌吗?是流行歌曲吗?实在难以细分。歌声在悠扬敞亮中不失细腻温柔;在高亢与张扬中不失典雅与含蓄。曲珍的歌声似乎在浇灌着鲜嫩的碧草,令枝枝草叶应和着歌声茁壮成长,花与叶相称相伴,在静美的节奏中浸染着大自然的高洁,而那些展翅唱鸣的小鸟,非但没有展翅远飞的惊慌,竟然环绕着我们,把活跃生动的舞姿呈现给我们。
我静心聆听,曲珍唱的歌词大意是:小时候我们不能孝敬父母,现在我们长大了,孝敬父母就是我们的生命。歌词简单朴实,含义却很深远。
听着曲珍的歌声,我想起了故乡,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与我有缘的人……
曲珍告诉我,村里的孩子们特别喜欢格萨尔,下午他们要演出格萨尔史诗藏戏《英雄诞生》。
我和同伴们走进了村里,在村小学的操场上已经围了很多村民,很多孩子已经画好了妆,他们在做演出前的准备工作。
这是一场别致的演出,就是这样一场演出,成为了我研究格萨尔史诗的一个重要的点,我从中寻找到了格萨尔史诗真正传承传播的缘由。
演出开始了:几个衣着怪异的孩子,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只见他们怪异的眼神、怪异的乱舞、怪异的凶狠,凶神恶煞,他们代表着人间的邪恶力量,预示这个世界需要正义,需要英雄出现,铲平邪恶。果然,不一会,一位孩子身着英雄铠甲,带领“天兵天将”,冲入邪恶群,经过厮杀,战胜了魔群,取得了胜利。最后一幕,一群孩子举着彩旗,簇拥着“英雄格萨尔”,在格萨尔身旁,有“珠姆”等仙女陪伴,整场剧没有音乐,有简易唱腔,童声唱腔富有极为特殊的艺术魅力,感染力极强,使我们几位观众非常感动,就在我们沉浸在快乐与感激的氛围里的时候,只见原本也是观众的村民们,竟然走进舞台,与演员们一同载歌载舞,场面极为壮观,没有音乐伴奏的歌声,在宁静而富有生机的日巴村里尤为清亮,富有很强的穿透力,这时,谁也难以分辨出谁是演员,谁是观众。格萨尔史诗在日巴村已经不是简单的艺术,而是日巴村人的生活、生命,这样的场面,正好诠释了格萨尔史诗得以千年流传的真正魅力。
夜里,我们留宿日巴村。
曲珍带着村民走进了我们的木屋,酥油茶、奶茶在小屋里散发出浓郁的芳香,简朴真挚的村民面带微笑,很是热情地款待我们几个外乡人,老人慈祥微笑的面容,村民们质朴的表情,使我们感到真的回到了家,回到了亲人身边。
日巴村,一个富有魅力、富有人间真情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