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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8月01日

越走越荒凉

◎嘎子

不过,后来修复了,政府出钱,招来汉族能工巧匠,复原的寺院比过去还要壮观。

历史书上的故事,总是那么枯燥沉闷,不如民间传说那么轻松有味,还带有惹人发笑的幽默。即使一些听起来荒诞、神秘和恐怖的故事,也是这样。大金寺的故事我还听过许多,故事的内容很像那时上映的影片《古刹钟声》,不过更加离奇。

达瓦拉姆指着山坡下一个用泥墙围起来的很大的院落说,那里不久前还驻扎了解放军的一个独立营,是当年平叛时骁勇善战的藏民骑兵团的一个营。营房还在,人却空了。墙上还留有语录和标语口号,篮球架还歪在场中。满地生着杂草,一群驮牛无忧无虑地在那里啃食。达瓦拉姆说,独立营的院子不久后,要办一所小学,现在还没有教师。公社泽仁书记说,教师就让我们知青先干着。

大金寺与独立营靠那么近,传说的故事就更有了几分真实。

达瓦拉姆说,大金寺里有条暗道,通向很远的地方。地道里藏有国民党特务和美国间谍。有一年,部队放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红军的骑兵舞着马刀朝溃败的白兵冲去时,观众中来了几个奇怪的军人,戴着船形帽,军服黄得刺眼,挂着早已淘汰不用了的美式卡宾枪。这些人混在人群中,快把电影看完了,有人才想起瞧瞧这些奇形怪状的军人到底是谁,马上告诉了部队。部队集合,把电影场包围起来搜索了半天。也没瞧见那些人的影子。他们竟然在那么多双警惕的眼睛前,神秘地失踪了。

部队驻扎这里时,就告诫刚入伍的新兵,大金寺很复杂,不能随便乱闯。有两个新兵出于好奇,悄悄溜进了寺院。他们还没靠近佛殿,胸口一闷便晕倒了。他们醒来时,已是十天后了,被扔在离这几百里远的一片荒漠上,更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人民解放军军服换成了脏污不堪的国民党军服。

有一年,部队派出一个班的战士走进寺院。当然,进寺院有个规矩,不准携带武器。战士们在一个老喇嘛的带领下,像穿谜宫似的在窄巷中穿来穿去,最后进了一个很小的院子。战士刚进院子,那扇沉重的石门便哗地关上了,老喇嘛也神秘地失踪了。战士们敲着石门大喊大叫,没有回应。院子四周全是又高又滑的土墙,除非是鸟,谁也休想爬出去。

还是班长想了个办法,脱下军装,点火烧起来,浓浓的烟雾冲向蓝天。接着,一件件军装扔进了火里。

不久,援兵破门而入,才把他们解救出来。援兵是看见了冲天的烟雾,才知道他们出了事,带着武器硬闯了进来。

这事结果如何,达瓦拉姆没说。部队找大金寺喇嘛算账了吗?达瓦拉姆也没讲。故事就是故事,有真也有假,能吓出你一身冷汗的,就是真故事。

达瓦拉姆捏着我的手心,说:“你害怕了?满手心的汗。”我胸一挺,说:“我怕什么?我倒想去看看那些地道里藏有什么,或许我还会找到金银财宝呢!”达瓦拉姆一脸的严肃,说:“你别嘴硬。你胆子大,自己一人在破墙中穿一圈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我犹豫了。看看那些黑森森的破墙,心里真的有些虚。可我的嘴还硬,说:“我不熟悉这里的路,怕穿迷了,走一夜都找不到你。”

达瓦拉姆看看我,哈哈一笑,拉我一把,说:“我们还是赶路吧。坐在这里瞎吹牛,怕是天黑了也赶不到温泉。”

我与她站起身,刚离开几步,轰地一声,一整块坚硬的墙土,从破塔顶端塌了下来,在我们刚坐的那块地方砸了个大坑,弹起一片浓浓的尘土。我俩都吓得伸出舌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此时,没有一丝风,暖融融的阳光在地上的硬土块上跳跃,废墟里一片寂静,连苍蝇飞过都没留下任何音响。墙却塌了,砸在我俩刚坐的地方。

看来,这诡秘的地方真的有“鬼”。

公式

达瓦拉姆把我的手抓得很紧,拉着我从一处断墙的缺口穿出,眼前一亮,一片宽阔的绿草地平静地躺在前面,平坦地向下伸延,前方的雪山也好像矮了下去,蹲在远处只剩一个白银色的峰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香味和潮湿的土腥味。我使劲吸口气,心内爽快极了,大喊了一声,跳到软绵绵的草坪上连翻了好几个跟斗。

达瓦拉姆惊叫一声,抓紧我的衣领,把我揪了回来。她急得脸都暗了,说:“你想找死了吧?跑那么快!”

我不知她在说什么,抓抓头皮,说:“这片草地踩着真舒服。”

她说:“陷你进去,就舒服了。”

我才感觉到脚在下陷,埋头一看,浑浊的水已漫上了我的脚背。我吓得跳到了干爽的地方。达瓦拉姆说:“你再往前走,陷你进去,连气泡都看不见,你就被淹没了。”

我想起了红军长征时过的那片草地,想不到这里也有一片。抬眼望去,冷冷清清的一片绿草,直达压着层雾霭的辽远之处,是那样的寂静。只有风时时从草根扫过,发出唰唰唰的声响,而人却感受到一种穿透骨髓的寒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