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俊
此外,仁真朗加创作了《藏王松赞干布》;尼玛泽仁创作了《元蕃瑞合图》;格桑益希、洛松向秋合作的《唐东杰布》……
一幅幅开拓创新、美轮美奂的甘孜藏画得到了观众的喜爱,也得到了美术界的关注和赞誉。甘孜藏画是在传承雪域审美的基础上,巧妙地融汇了西方绘画在造型上的讲究。在构图上强调变化和统一,加入了明暗透视表现手法;同时,又吸收了汉族地方工笔画的设色和用笔技巧,在色彩上追求对比与和谐。这些作品有着极为新鲜的面貌,整体上仍旧又不失藏族绘画的传统审美。这是从康巴文化这块沃土中嬗变出来的、具有时代气息的涉藏地区新绘画!
与此同时,卫藏地区的画家们一步一叩首地、虔诚地走进博大精深的西藏传统文化。他们学习、整理西藏传统艺术并逐渐感悟到卫藏传统文化艺术的精髓,为布面重彩画的启蒙及创作奠定了基础。这批画家也是一支以藏族为主体的、多民族团结无间的队伍。这些西藏画家们游艺于传统及现代之间,纵观古典与现代。他们深深扎根于民族美术的沃土,将本土与外界相互融汇交流作双向吸收,不仅从传统艺术中继承唐卡画布、矿物颜料的使用方法,还从当代绘画中吸收新的创作理念,从而在人杰地灵的西藏造就出“布面重彩”这一新兴画种。
韩书力先生是这批画家中重要的组织者、创作者,他于1973年义无反顾地从首都调到条件艰苦的边疆,此后一直在西藏从事美术组织、创作、培养等工作。他的作品不仅吸取了西藏文化艺术和汉族文化艺术的精华,其艺术创作具有多元性,既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又有个人鲜明的个性特征。在“善取不如善舍”的创作理念指导下,为中国画、西藏绘画的创新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的代表作有连环画《邦锦美朵》(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金牌奖)以及中国画《小鸟》(入选第六届全国美展)等。韩书力培养了大批的藏族画家,并带领他们成就了“布面重彩”的绘画样式。可以说,在西藏美术史上韩书力是一位里程碑式的人物,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余友心先生则是被西藏文化大美所吸引,1982年定居西藏拉萨,开始他的“喜马拉雅”美术创作之路。他的作品气势磅礴、旷古博大、响亮通透,《高原天宇阔》《阿嘎歌舞》《神湖冬泳》等作品入选第六、七届全国美展、全国体育美展并获奖。余友心老师还是一位学者型画家。他编撰出版发行了《西藏艺术》三卷集中的《绘画卷》和《民间艺术卷》。撰写了许多关于西藏美术的优秀文章。
巴玛扎西、计美赤烈、边巴和拉巴次仁是藏族本土画家。巴玛扎西在水墨游戏与神秘主义交织中舒畅着自己的艺术风华;而计美赤烈则使用油彩颜料来尽情涂绘,彰显心中那份凝重深沉的藏族地方血脉;边巴的艺术创作往往表达对家乡深沉的眷念,画面静谧、优雅;拉巴次仁的作品潜藏着西藏人特有的质朴,在亘古的迷离与梦境中建构一个新时代西藏人的艺术理想。此外还有德珍、次仁朗杰、李知宝、翟跃飞……这些画家们以各自的生活方式同西藏结下不解之缘,继而在特殊的情境中生成各人的艺术风格。他们的画风个性鲜明,是在脱离神本位之后、人本精神在艺术中的张扬。
祥巴版画是近年来,在安多地区以易西嘉洋为代表的画家群在藏族传统“祥巴”刻版印刷的基础上发展、创作出的新版画形式。它以线刻为基础,以传统唐卡浓郁的色彩为主调,充分吸收藏族艺术中无限丰富的符号和审美资源,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性、地域性、时代性以及艺术家们个人的创作风格。
在制作工艺上,祥巴版画一改传统雕版的单色印制传统,在藏纸上印制不同的底色,然后大胆采用纯度极高的红、黄、蓝、绿等矿物颜料转印出形象。与传统版画的单色拓印线刻不同之处在于,祥巴版画是在色板上进行一次或反复拓印多次,然后再用主版套印。其效果既有油画的亮堂厚重,有水彩的轻薄透明,有水粉的鲜明,产生令人耳目一新、别开生面的画面效果。
祥巴版画不同于藏族传统的佛经“祥巴”,它突破题材的单一性和复制性,开始从宗教工艺美术走向了现代艺术创作,成为表现现实生活的创作版画。它以崭新的创作理念和视觉形态,在乡土表现、风情描绘和思想注释中复原着艺术本性。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祥巴版画的作品中蕴含着一种朴素的生活气息和稚拙的美感,这些美感不是刻意制作出来的,恰恰是以易西嘉洋为代表的高原画家们的血脉中单纯质朴个性的完美映射。
西藏绘画综述
画家的民族身份。“西藏绘画”就等同于“藏族人的绘画?”画家的民族身份是否与作品的文化定位有直接关系?在笔者看来,尽管绝大多数西藏绘画都是藏族画家创作的,但并非绝对。
例如,根敦群培的作品,大多都属于水彩画。现在也有很多藏族画家在从事油画、国画的创作,他们创作的作品,属于不同的画种体系,并没有“西藏绘画”文化传承。另外一方面,从古至今西藏绘画都是在对周边民族文化不断学习和交流中发展的。在7—11世纪,印度、中原的艺术家多次进入雪域高原与吐蕃艺术家一起开创了前、后弘期美术的繁盛。到了13世纪,尼瓦尔族艺人大量进入西藏,为萨迦寺、夏鲁寺等地绘制壁画,留存在藏族美术史中的画家就有著名的阿尼哥;也有在敦煌做双向交流的白央等人,还有许多默默无闻的各族艺术家加入,才让西藏美术如此多彩灿烂。现代的“甘孜藏画”“布面重彩”“祥巴版画”创作组都是由藏、汉各族画家组成的。“甘孜藏画”的核心创作人物就有汉族画家梅定开、陈秉玺等,而西藏“布面重彩”的代表性画家也有汉族画家韩书力和余友心,他们都是透彻西藏文化的汉族画家,长期与这里山川大地、生民朝夕相伴,虽久历风霜寒暑而情怀依旧。综上所述,画家的民族性并不是确定其作品是否为西藏绘画的必然条件。
传统唐卡、壁画是使用矿物、植物颜料和画布、墙壁,采用“平涂勾染”的胶彩技法。是否西藏绘画都得是胶彩呢?画家计美赤烈、阿旺扎巴的很多作品都是用油画材料来创作的,而这些作品由于具备了西藏文化特质和审美习惯,仍旧属于“西藏绘画”。易西嘉洋创作的祥巴版画,是在藏纸上采用木板粉印的技法;这些材料和传统唐卡手法相去甚远,但并不影响其作品对西藏审美的传承。
总的来说,不管画家是什么民族?不管使用的是何种材料和技法?只要他们的作品中继承了西藏传统审美、植根于藏文化这块沃土,无论外在形貌如何转变,都是西藏精神、西藏文化和西藏审美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的“化身”而已。这也成为界定一幅绘画作品是否属于“西藏绘画”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