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富

南朝宋文学家谢惠连的《雪赋》，记述了西汉梁孝王刘武召集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文人雅士在梁园雪中咏雪的情景，描写了梁园大雪景色。扬州籍清代宫廷画家袁江的《梁园飞雪图》根据此文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此情此景，向人们展现了梁园银装素裹的瑰丽景象。

梁园当时称东苑，位于今河南省商丘市，为刘武所建。《汉书》记载：“筑东苑，方三百里，广睢阳城七十里，大治宫室，为复道，自宫连属平台三十里。”园内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湖泊池塘星罗棋布，假山岩洞错落有致，茂林修竹，奇果佳树，珍禽异兽，无奇不有，是供帝王游猎、出猎、娱乐等多功能的苑囿。当时以刘武、司马相如为代表的文人在此咏诗作赋，史称“梁园文学”。后世谢惠连、李白、杜甫、高适、王昌龄、岑参、李商隐、王勃、李贺、秦观等都曾慕名前来梁园。尤其是李白乐而忘返，在此居住长达十年之久，其诗曰“一朝去京国，十载客梁园”，还创作了千古名诗《梁园吟》。

袁江（约1671—1746年），字文涛，江都（今江苏省扬州市）人。专攻山水楼阁界画，早年师法仇英，中年对古代作品尤其是宋代的山水画作过细心地摹绘，后期多画古代宫苑。他将雄伟壮阔的山色与富丽堂皇的楼阁，很好地融为一体，既精细入微，又气势磅礴，有力地提高了“界画”的表现能力，被推为清代“界画”第一。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袁江根据枚乘、梁江淹、谢惠连等前人有关梁园的文学作品的描述，创作了《梁园飞雪图》。

《梁园飞雪图》，绢本，设色，纵202.8厘米，横118.5厘米。该图真实细致地描绘了景色优美、构筑精致的梁园美景。画面中，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大地、山川、树木、建筑都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毯，粉妆玉砌，十分妖娆。远景山峦隆起，白雪茫茫，冷峻凝寒，烟波飘渺，仅微露出一座台阁顶尖和一些树梢，时隐时现，与下端华丽的宫殿，遥相呼应，给人以宽广深远之感；近处一条河流蜿蜒曲折，为冰雪覆盖，一艘游船停泊岸边。河上曲桥连廊横跨两岸，桥上有人在清扫积雪；画的主体部分假山峭立，湖石嶙峋，松柏苍翠，古树苍劲，竹林茂密。宫殿台阁，布置宽敞而紧密，楼阁中梁孝王等文人围炉而坐，觥筹交错，咏诗作文，赞美皑皑白雪。后面一宫殿中有几位贵妇人站立闲谈，长廊和院中亦有人行走活动。室外尽管是寒风凛冽、冰天雪地，但是宫殿内歌舞喧嚣、气氛热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想起唐代诗人张孜的《雪诗》所云：“长安大雪天，鸟雀难相觅。其中豪贵家，捣椒泥四壁。到处爇红炉，周回下罗幂。暖手调金丝，蘸甲斟琼液。醉唱玉尘飞，困融香汁滴。”

袁江在画的左上留白处自题：“梁园飞雪，庚子徂暑邗上袁江画。”钤“袁江之印”、“文涛”印2方。

作者仅选取梁园一角，细致描绘了华丽精致的建筑物，以极为均匀挺直的线条描绘了房屋的各个细节，繁密的斗拱、玲珑的窗格，比例精当，造型准确，丝丝入扣，显示出了高超的界画技巧。在设色方面，巧用大雪天气，将屋顶留为空白，表现厚厚的积雪，与色彩艳丽的斗拱、门窗、扉扇、纹饰等形成虚实的强烈对比，衬托出建筑物的富丽堂皇。同时作者亦注意到周围环境与自然气氛的烘托，使景色开阔，显示出自然美与人工美的完美结合，给人诗一般的意境。经过袁江的精心雕琢，将梁园描绘成宜居宜游的人间天堂。此图不仅是一幅精美的画作，而且是研究中国传统园林的重要图像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