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仁

散文《你在哪里》，正如标题所云，是一场寻找。

文中的八角镇居住着藏、汉、彝三个民族，文化小院是小镇具体而微的呈现。小院中生活的人，大多有自己擅长的技能。刻版画的乌枝、弹唱扎年琴的阿朵、跳热巴舞的翁青、与百鸟合唱的音布和写诗的毕摩吉布……我以仰视的角度看他们在小院中生活，创作。他们被我的记忆赋予了暖和委婉的色彩，每个故事因为我的仰视而变得轻盈、传奇、神秘。纵有淡淡的哀愁或困苦，都并不那么重要，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发光，都是一个隐喻，充满了奇妙的力量。

月古，是后来到小院的音乐人。他性格深沉安静，音乐创作是在他质询和答复中完成的一种精巧对谈。我和院中的孩子们听到的却是一场悠远的呼唤，这让我们着迷。我们第一次走近月古，是他消失在小院几天后，我们隔窗观望着他的六弦琴时，他带回来一个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新娘。不久，新娘为他诞下了一个奶娃。月古开始为养活他们而奔忙，对生活产生的怀疑、茫然和挣扎从他的精神面貌逐步呈现出来，那把六弦琴便陷入了悄寂无声里。这就有了月古的第二次消失，连同消失的还有他的新娘和奶娃。

其间，我们一不小心打开了月古的窗户，感觉那是他对我们的邀请，我们便翻越而入，尽情地拨动六弦琴，这是我们与音乐稀少新奇地清晰地靠近。等到月古再次回到小院时，他从奶娃紧握的手指和新娘的不安里生发出一种能量，并如一座山一样重新立在了他们面前。小院重又响起了月古弹奏的六弦琴，这本身就是一次回答：我在这里。他们消失后都去经历了什么，他们就去寻找了什么。他们回来，是因为他们找到了。

文中，我以自身特有的敏感细腻刻画月古、刻画新娘和奶娃，也刻画我和院中孩子们的心灵，阅读《你在哪里》也是在欣赏季节变换中的小院和感受微妙的女性心理，在人与情景的相互映照中融合出一个温暖明亮的世界。

文章在探寻的同时对边城小镇的民情风俗有观照，比如月古迎娃娃亲“只见月古站在草楼上拱手眺望村道，他惊讶地看见村道上涌动着蓝天和白云，以为自己的村寨在与天相接的地方，直到一阵口哨声和欢笑声越来越清晰才辨别出那是送亲的队伍，他们穿着蓝布衣裤，身披白色擦尔瓦，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背驮着穿红衣群的新娘，他们向着月古家小跑而来。”对离奇的梦境也有精细光滑的描写，比如用猫叫声引出奶娃降生的消息“我们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慢慢回归到了没有琴音的生活里，却在不同的梦地同时响起一只白猫的尖啸。”又用豺狗的叫号来隐藏新娘的无助和哭泣“我们在睡梦里不时会听到一种拉长的，凄厉的，让人血脉翻腾的嗥叫，细听是一阵较窄的鸟啼。”

这些都使得这篇散文整体上而言是感觉的、抒情的和内省的，小院中的日常生活和人也因此有了庄重适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