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军
窗外寒风凛冽,裹挟着路边烤红薯摊弥漫的甜香飘进了我办公室,打开了我回忆的心绪,也融入了我思乡的笔头,让我不知不觉穿越到了那些年在老家种红薯、刨红薯、烤红薯的场景。
我的老家地处中原农村,每年清明前后,父亲总要从集市上买回红薯苗栽种。家乡一带栽红薯苗分两种,一种是上年秋庄稼收获以后,留出来的空地,来年清明前后把红薯苗栽种地里,这叫“春地红薯”。还有一种在小麦收割后栽种,乡亲们称这是“麦茬红薯”。无论哪种方式种植的红薯,只要在地里一周时间红薯苗不枯萎,成活下去都不成问题。
夏季是红薯疯长的的季节,每逢遇到雨水充足的月份,穰子长得很快,几天时间,繁密的红薯穰就像绿色的地毯,把裸露的土地遮盖得严严实实,这时必须翻穰,防止穰子扎根,影响后期红薯生长。
翻红薯穰是细心的活,用劲小了那些已经扎根的穰子拔不出来,使劲大了又会把穰子扯断。更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穰子下面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有时会遇到野兔,有时会碰到鹌鹑,最多时候是蝈蝈……我热衷于去地里翻穰子,主要是为了逮蝈蝈。
红薯满身都是宝,我们中原一带的老百姓夏季家家户户吃红薯叶菜馍,把洗干净的红薯叶夹在薄饼里放鏊子上烙熟以后,蘸着由辣椒、大蒜、香油、食盐、调制成的汁,吃一口,让你“从头发梢爽到脚后跟”。
红薯的生长期大概五个月,一般中秋节就可以刨着吃了,但这时的红薯甜度一般,略欠火候。霜降过后是刨红薯的最佳时期,汁液饱满,红薯穰被霜打蔫,地下的红薯瓜已把周边的泥土顶起一个包,好似怀孕待产母牛肚皮,让人一眼就能辨别到红薯具体位置,往往一镢头一窝,少则三两个,多则五六个,红薯数量越少,个头越大。
这时节几乎每家每户的院子里堆起一座座红薯山,待温度再下降一些,便藏进红薯窖,随吃随取,直到来年开春。
红薯吃法很多,我最喜欢吃烤红薯。
立冬之后,我和小伙伴相约到离家不远的田野里玩耍。我们先在空地上挖个浅浅的坑,把各自口袋里的生红薯拿出来放进坑里,用土把红薯盖好,然后寻找一大堆柴禾,放在埋红薯的地面上,点燃后围着火堆烤火取暖。
而后,我们开始讲故事,有时候做游戏,有时候练习村里祖传的炮拳……我们玩累了,柴禾也烧得差不多了,把红薯扒出来,它的外皮已变得焦黄, 散发出诱人的甜香。轻轻揭开红薯皮, 露出散发着热气腾腾的肉质,大家你拿一个,我拿一个,迫不及待咬下去,感受红薯的甘甜与松软,吃得津津有味。一会儿工夫,伙伴们脸上、鼻子上沾满了木炭黑,好像一只只馋嘴的小花猫。
儿时的烤红薯在我的味蕾上留下了永久的记忆,让我平淡的生活有了更多的甜蜜。这么多年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火堆旁小伙伴们欢笑嬉戏的身影,火炉边母亲给我们分发烤红薯时和蔼的笑容,还有那空气里甜丝丝的烤红薯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