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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6日

时光里的手绢

◎徐玉向

儿时乡下的冬天,不仅阳光宝贵,连洗衣服的热水和洋胰子也不宽裕。在外野了半天,倘若回家一定少不了被家人一顿数落。可不是,袖头,前襟,一片油光铮亮。前日的还没干透,次日的又涂了上去。家人横竖地提着耳朵问,手绢哪去了。

手绢?在寒冬里,我们每一次尽兴玩耍时,它总是默默在口袋的某个角落沉睡着,总是在家人质问下才会想起的一件事物。

手绢,那时在乡下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每次去亲戚家喝喜酒,总能分到一两包糖果。它就是包裹糖果的物件。喜事过后,糖果吃尽,唯有它们会被一直保留下来,似对喜庆的铭记,又似对美味的留恋。

保留下来的每一条手绢都不会重色,即使是同一场喜事。它们的材质有差异,绣的图案亦不尽相同,从常见的花鸟鱼虫,到吉祥小动物,以及山水。也有纯色的,挨近边上的地方绣着一个方框。

父亲有一件纯灰色的手绢。不过,他很少用,总是叠成个四方形装在上衣的口袋里。

祖母和外祖母也各有一件深色的手绢。只不过,我每次见到时,它们总是皱皱巴巴的。每次,她们一掏出这件皱巴巴的物件时,我总是欣喜不已,这意味着又有好事发生。那皱巴巴的手绢里,裹着一卷同样皱巴巴的零散票子。我接过票子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村里的小店。

母亲的票子却不会裹在手绢里。我偶尔打开抽屉时,除了看见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还有一叠折在一起的花花绿绿的手绢。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上了幼儿园,我发现手绢还可以做游戏。

丢手绢的游戏真是太简单太有趣。通常,老师要求我们一个班的同学围成一个大圆圈。天暖和就席地而坐,冬天就直接站着。随便点两个人,石头剪刀布比划一下,赢者拿着手绢围着圆圈外面跑,输的在后面追。拿着手绢的人总会趁别的同学不注意,轻轻丢在他的身后。追的人就加快步子,总想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被捉住的人最终站在圆心表演一个节目,或唱首歌,或跳支舞,甚至背首诗,实在没节目的,干脆学两声鸡叫狗叫,惹得其他同学哄笑起来。

读了小学之后,手绢就成了我口袋里必备之物。若逢鼻子发痒准备打喷嚏,扭身之际,飞快掏出它掩住口鼻。一阵咆哮之后,对折一下再塞进口袋。一年级时,有几次发现同桌的女生用它悄悄地擦桌子中间的“三八线”。体育课偶遇剧烈运动,手臂擦伤渗出血,多以手绢捂一阵告终。

中学离家要翻座小山,午休就在教室。一次,挨近后门的一位男生一手支着下巴就睡着了,半张着嘴,头倚着墙,同桌遂以一条手绢盖在脑壳上。后继进入教室的同学莫不拍手大笑。受害者惊醒,追赶同桌,又上演一场儿时丢手绢的游戏。只不过,空手的被追,持手绢的在赶。

纸巾出现之后,手绢逐渐淡出我的视野。谁曾想到,在读大专班,我与之再次邂逅。我们的班长,一位公认的校花,时常将一条淡雅碎花图案的手绢束在发后。可是,我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看,并无勇气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赞美话语。

不久,我去了南方,加入打工仔的行列。当年那只在眼前晃动翅膀的蝴蝶,只有频频飞入我的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