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兰
软糯香甜的美食是我童年的最爱。母亲用“甜”品喂养大我的童年,也让每一个新年满溢着生活的“甜”。
在所有甜品中,最能体现母亲手艺的,要数拔丝苹果。母亲做拔丝苹果时,先把苹果削皮,切成小块待用。然后在铁锅中加白糖熬成透明状糖稀汁。这是最考验大厨技术是否精湛的时刻,火大了熬得焦黑微苦,火小了,又熬不成糖稀,拉不出丝。掌勺的母亲眼疾手快,烧火的我要集中注意力听从她的指挥。一看火候到了,糖稀颜色黄亮亮的,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泡,一股甜香味散发出来,母亲立即把备好的苹果倒入锅中,翻炒几下,拉出丝来。我也随之把火熄灭。只见金黄透亮的拔丝苹果就出锅了。拔丝苹果外焦里嫩,带着丝丝缕缕的透明胶汁,刚出锅时可以扯得长长的,遇冷后瞬间变硬,入口焦酥、香甜,咯嘣响,极具诱惑力。刚吃一口嘎嘣脆的焦糖味,紧接着就咬到了一口酸甜软糯的苹果肉,完全让人深陷在绵柔的温情中,犹如婴儿躺在母亲的温柔怀抱,舒服极了。任凭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舞,我则在母爱的温柔中沉沦。
过年时,母亲还会提前炸一锅红薯丸子。在生活并不宽裕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农村最流行一句俗语:“红薯稀饭,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我家也一样,最不缺的就是红薯。晒干的红薯片高高满满一大囤,屋后红薯窖里鲜嫩的红薯堆成山。可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生腻。母亲看我难以下咽,就变着花样改善生活。她先挑出红瓤红薯去皮后上锅蒸熟,然后把一块块鲜红软糯的熟红薯小心翼翼地搬进瓦盆,趁着刚出锅的热气,揣进去一些面粉和白糖,用擀面杖使劲搅拌均匀,此为烫面。目的是让炸出来的丸子更加松软甜香。等丸子面烫好后,锅中的油也烧热了,母亲开始用右手配合左手上的巧劲,娴熟地捏出一个个形似汤圆的小丸子下入油锅中。等沉到锅底的丸子都漂上来,金黄金黄的,诱人亮眼,母亲就用捞罩在油锅里趟几下,让丸子打几个滚,变成焦黄色,随之捞出倒入瓦盆。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又一道甜品美食出炉。待母亲敬过神灵,我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抓上两把,小嘴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呜呜囔囔地夸赞母亲:“真好吃!老妈手真巧!”那种满足香甜的感觉,瞬间就把年味点燃了。
每逢过年,母亲的蒸菜碗少不了一道橘味红枣甜米。“甜米”,谐音“甜蜜”,寓意甜甜蜜蜜。每次蒸甜米,母亲都会把淘洗干净的糯米放入大铁锅中,加入足量的水,文火慢煮。期间不能搅动,防止糊锅。糯米无需煮熟透,只需看到米粒身子慢慢拉长、变胖,放出水润硬朗的光泽即可熄火。然后捞出、沥水,装碗。装碗时,碗内要抹一层香油,摆上橘皮屑、花生碎,几瓣蜜枣,在上面装满沥干水分的糯米。最后把蒸菜碗放入蒸笼里蒸40分钟左右,一道新年甜品美食就大功告成。
待有客来访,扣碗往盘中一倒,色彩斑斓的各种配料翻个底朝天,上面再撒一层晶亮白糖。立刻,诱人的橘味、甜枣味、花生味、米香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我禁不住垂涎三尺……
过年蒸甜米虽说是为了待客,可吃得最多的那个人却是我。我把童年的春节吃出了甜蜜喜庆的味道,母亲却把生活的“甜”挂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如春风拂面,幸福满满。母亲过年的三道甜品,丰盈了年味,丰富了我的童年,让我平凡的生活“甜”出花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