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明 王大华
那天和老友王大华，张金海在微信中聊天，回忆起当年我们一起在白玉县金沙江工作时那些难以忘怀的故事。他们鼓励我把那些可歌可泣的，悲壮的故事写出来让今天的白玉人，特别是年轻一代知道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岗托至白玉县八吉码头，这段金沙江航道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聊到我们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三人齐心协力不惧艰险为机动船排险的那一幕。记得当时在仁中滩，大机船刚拉上滩口，有一根纤藤突然断裂，纤藤被江水冲入船底，全部被缠绕在传动轴螺旋桨叶片上，使其中一台机器失去推力，怎么办?如果不尽快排除故障，机船就无法前行。当时大机船上只有我和张金海是年轻人，后来王大华听说后也从后面的木船上赶过来了，我们三人自告奋勇向驾长马志军师傅请战去排险。当时正是4月中旬，气温很低，江水也很冷，当时马师傅拿出他最喜爱的白酒，让我们一人喝一杯下水去。为安全起见防止人被水流冲走，我们每人都用一根绳子拴在腰上。用蒿杆靠着船舷边插入江中固定，王大华第一个顺着蒿杆的支撑潜入水中，把缠绕在螺旋桨上的纤藤拆除，由于屏着气潜入水中，最多能坚持一两分钟，我们三人只能轮流潜入水中去拆除，这样每人轮流三四次操作后，终于把故障排除，这时我们三人也冷得直打哆嗦，上船后赶快用被子裹在身上，那次是我们三人一起经历最刻骨铭心的事情。因为在那种既寒冷又危险的情况下，我们能挺身而出，表现出我们年轻人在那个火红年代里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大无畏精神。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尽管离那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那些年在航运组工作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从记忆中涌现出来，我和王大华、张金海还有几个是最年轻的同事，当时都在二十岁左右，抱着满腔热血来支援甘孜州建设，王大华被分配在木船上协助驾长工作，我在机舱负责轮机工作。
壹
组建航运组
白玉，这座坐落在川西北、位于金沙江上游与西藏接壤，像她名字一样美丽的县城，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通过各族人民的共同努力，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巨变跨越，百业俱兴。逐梦新时代，奋进新征程，让我们不禁想起五十多年前鲜为人知的白玉金沙江航运组。
曾经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来自四川资阳、内江、乐山。为当年那落后，荒凉的白玉县的建设发展，不惜流血流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甚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王德明、彭德松就是为白玉航运工作牺牲的。王德明牺牲时才20岁，并且在家刚结婚不久就来白玉工作。彭德松牺牲时也才四十来岁。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这样失去了顶梁柱。
时间回到1972年初，那时的白玉不通公路，是一个十分闭塞的小县城，有人调侃说划燃一根火柴可以走通城。整个县城找不到一家小饭馆，到县城办事不是在老乡、朋友家找饭吃，就是自带干粮。回家探亲、出差，去外地上学只能骑骡马或牦牛去德格县的岗托坐车。因此在这里的藏汉人民生活十分不便，所需生活物资全部经川藏公路运到德格县岗托转运站仓库，再用骡马、牦牛驮运到白玉。加上规划修建的甘白公路，也需要大量炸药和工具器材。如果这些物资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用骡马、牦牛驮运也是十分困难和有巨大风险的，因为那时白玉还有土匪。因此经县革委会研究决定，开辟岗托为起点，白玉向阳公社八吉偶曲河与金沙江汇合处为终点的水运航道，用船把物资运回白玉县城。为了保证这一方案的顺利实施，特别指派当时工交组的梁美云直接领导并成立了航运组来实施这项工作，并且委派杨烈成担任航运组组长，张乐全为副组长负责实施航运物资的所有工作。要知道梁美云、杨烈成他们都是随军南下的老干部，可见当时的县委对这项工程的高度重视。
虽然这段航道只有几十公里长，可自古以来就没有船在上面通行过，而且是海拔最高的航道，这是要在世界屋脊上行船，要保证把物资安全运回白玉是十分困难的，因为金沙江上游，河床十分狭窄，弯多、滩多、水流湍急。对这群在内河行船多年的船工来说面临十分严峻的考验、行船中稍有不慎就有船毁人亡的可能。
船运组成立初期困难重重，完全是白手起家。当时没有船，只有当年进军西藏准备造船未成功留下的两台60马力的柴油机。因此摆在航运组面前的首要任务，一是造船、二是对这段航道的险滩暗礁必须清理疏通，否则船造好了也不能行船。在副组长张乐全坚强有力的领导下，疏航造船两项工作同时进行。一组造船，另一组负责疏航。
经过半年紧张有序的努力，根据当时的水情终于疏通了航道。船也陆陆续续造出来了，当第一条十三吨的小木船把物资从岗托转运站，运回白玉县向阳乡八戒码头时，县委高度重视，组织了隆重的欢迎仪式，码头上拉着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航运组在金沙江白玉段通航成功，等候在码头上的县委领导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以及航运组所有员工高兴的热泪盈眶。大家在鞭炮声中热烈欢呼：我们成功了！县委领导当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感谢航运组全体员工的辛勤付出，为白玉人民做出的贡献，并说这是白玉县的一件大事，实现了在最高海拔的金沙江上游行船，这是白玉县从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事情，不仅创造了历史，这一时刻应该载入白玉县的历史史册。
当时县城离向阳的八戒码头还有七八公里的路程。县委及时组织抢修了一条从县城连接码头的简易公路，才把物资运回县城。航运组从最初的一条13吨的小木船到后来陆续建造出总吨位达80多吨，共5条运输船和3条辅助用小船的一个船队，分别是一条20吨、30吨，3条运输用木船，一艘两台60马力柴油机和一艘两台20马力柴油机。共两艘机驳船，小木船和机船是根据枯水期水位设计建造的，所以航运组船队，在最鼎盛时期一次运送的物资多达80多吨，一头骡马或牦牛一次最多只能驮80多公斤，可想而知，这支船队运送的物资要多少牦牛骡马来驮运。在驮运中又会造成多少损失，当年在白玉工作的人经常吃的大米面粉中有很多小石子，就是因为牦牛驮运途中把包装挂烂掉在地上捡起来造成的。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白玉县的第一台拖拉机，第一辆小汽车，第一号发电厂的设备，农机厂的车床、刨床都是坐船来到白玉县的。而县上很多人去康定、成都出差、上学、探亲，也是坐船往返，自从航运开通后，极大的保障了白玉人的生活需要，极大的改变了白玉县闭塞落后的面貌。
贰
航运快速发展
由于甘白公路建设急需运送大量炸药物资，相应也加快了航运组的建设进度。航运组成立初期，由于管理不到位，加上没有专门的装卸工，各单位的物资到码头后都自行派人卸货，由于管理混乱，由此导致一起重大的船体爆炸事故。
我正是那次船爆炸后的幸存者之一。记得那是1972年11月24日，一条20吨的大船上装有一吨火药、3吨炸药，以及农机厂的刨床，商业局、粮食局的柴油、棉花、大米、钢材，还有各种副食品。在卸货过程中因火药包装泄漏，在经过船上做饭的地方，遇上火星引燃爆炸，一条船只剩下前面半截，后面一半都不知道炸到哪里去了，所幸装在前舱的3吨炸药没有引爆，否则后果更严重，这次事故当场炸死9人，受伤十几人，后因抢救无效又死亡2人，20吨货物，绝大部分被损毁，给国家造成了重大损失。
经过这次事故，县委高度重视，责成有关部门加强对航运工作的领导，针对事故原因制定落实具体的管理措施。从此航运工作逐步走入正轨，迎来了航运发展的高峰。这支船队行驶在金沙江上，纤夫们行走在沿江两岸，唱着川江号子，伴随着机器发出的隆隆声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吸引了无数藏族同胞的目光。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就没见过这种机驳船，有不少藏族同胞跑到船边来查看究竟，甚至跟着船跑上几里路看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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