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第五版）

叁

逆流而上

八吉至岗托这段航道虽说只有70多公里，下水只走3个小时左右，可上行却要走3天多，这种逆水行舟可想而知有多艰难。这是因为这段航道滩多水急，特别是格学以下是一滩接着一摊。航道中叫“滩”的地方就好比公路上坡。沱就像公路的平路，在沱里机驳船就可以拉着木船行驶，可上滩时机驳船由于江水流速太快，不仅自己上不去，而且还要很多人在前面拉着走。由于每次去岗托，都是空船上去回来装货，除了船上必须配备的技术人员外不可能带够等待拉船的人，一般情况下的小滩集中几条船上的人先把小机船拉到沱里去，再用小机船上配备的钢绳拉后面的大机船。待两艘机船都上了滩，最后两艘机船在沱里联合用钢绳再把后面的木船一条一条的拉上去。

白玉这段航道最难走的就数格学以下的长滩和仁中滩，这两个滩，是滩连着滩，中间连接处只有很少一点缓冲地段。航运人称此滩为‘鬼门滩’，第一次试航就在此发生沉船事故，船工们相互自救，从江中游上岸，幸亏无人员伤亡。这两个滩连在一起的距离足有上千米，而且弯多水急，十足的急流险滩，所以每次船行到这里都需要好几十个人才能把船拉上去。因此只能派民工去乡下找人来临时拉船，这样行船就要耽误很多时间，后来大家动脑筋想办法在需要人多的滩头安上固定的绞车，这样就大大的减少了拉船需要的民工并且缩短了上滩的时间，能想象在长滩和仁中滩拉船有多难吗，纤夫们不是在一片乱石中，就是在七弯八拐的悬崖峭壁上的羊肠小道上行走，在乱石坝中拉船，两根纤藤加上一根酒杯粗大的枯藤，几十人分别拉着，十分费力的爬在乱石中，随着指挥人员的号子声，一步一叩首的像蚂蚁一样慢慢爬行，在这个过程中，有时纤藤被石头磨断，不仅船会被激流冲回原处，而且还有不少人被摔伤。为了纤绳不被磨断，就要叫人去排除绊住纤绳的石头，船工们的行话叫捡碗。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其实非常危险，就是经验非常丰富的人，有时也难免出错，稍有不慎就会把你带入江中或被摔伤，当年一位叫彭德松的老师傅就是在仁中滩捡碗时被带入江中牺牲的。后来航运人就说：过了仁中滩，就过了鬼门关，大家才平安。由于船上没有专门的装卸工，各单位自行卸货出现混乱场面引发爆炸事故后，为了加强装卸货物的管理，经航运组领导研究，上级批准，所有装卸工作由船上人员承担，并适当给大家一些经济补助，同时增加几个年轻的藏族民工，在船上配合装卸和拉船，当时家住八吉的五金和邓株就是民工代表。每次船靠码头除留少数几个人检修机器，修补纤藤和枯藤外，其余人员包括领导在内，都投入到装卸工作中，在那个年代，为了支援建设，大家一条心、一股劲，不讲价钱，把转运物资的装卸工作有条不紊的开展下去，这既保证了物资的安全，又杜绝了事故隐患，为航运工作的顺利开展贡献了力量。

肆

惊心动魄的回忆

在金沙江上游行船上水难，下水也难，特别是洪水季节水更急浪更大，加上弯道多，不像内河行船，前面由机驳船拉着后面的木船，前后各有一人掌舵，可以平安无事。而在金沙江行下水船，由于航道的特殊原因又不能拉着木船走。木船又没有动力，因此木船上必须配备七八个摇橹的人船才能行走。这些人在船下滩时就要收起橹前后帮舵。后舵除一人掌舵外，还要几人帮舵。前面还要架设一根十几米长，碗口粗，像关公大刀一样的叫招条的前舵。这个招条在内河船上是没有的，这是因金沙江下滩弯道处前招条配合后舵，才可以不让行船碰上弯道岩石从而保证安全。这根招条也要七八个人操作，由于下滩时浪大，如果大量江水灌进船舱，不仅打湿商品，而且有可能引发沉船。所以，每次装满物资后，都必须在前舱加装挡水板挡住大浪，加上船装满物资后，船舷离水面就不高了，下滩时水急浪大，如果在岸上行走，看见船在浪头下时隐时现，心一定会提到嗓子眼里，神经会高度紧张。驾长们指挥帮舵的人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根据水情不断变换船舵和招条的方向，有时因大家的动作不协调。驾长还会发出一顿臭骂。只有船平安靠近码头，大家悬着的心才会落下来。

每年从12月中旬到第二年的二三月份是枯水期，这段航道中有几个滩口水位太浅，连那条最小的木船都过不去，因此只有停航。这期间影响行船的暗礁也露出了水面，航运组的工作就转为航道的疏航工作。就是把影响过船的地方挖宽挖深，把露出来的暗礁炸掉。当年还计划把航道延伸到南区即今天的盖玉区，从昌台开辟去河坡区的航道。延伸到南区的航道中要经过一个叫卡岗滩的地方，这个地方河道十分狭窄，两岸礁石交错林立，洪水期间远远看去，水雾参天，响声如雷。到枯水期，当地的藏民用一根独木梯子就可以过江。要把船开到南区去，首先要疏通这个滩口，从八吉码头出发，一路下行，疏航到卡岗大概有十几公里。这段航道疏航不算难，主要是对露出水面一些不大的礁石进行清除，大一点的礁石就打炮眼，装填炸药炸掉。

由于疏通卡岗滩工程巨大，有关领导研究决定，一定要啃下这块硬骨头。在这里为了把两岸突出江中的岩石炸掉，大家硬是把电影红旗渠里面的场景再现在金沙江边。大家从悬崖上拴着安全绳，吊到江边最低处的礁石上去打炮眼，要炸掉大的岩石需要很多炸药，这时就需要在岩石上不断用炸药炸出炮洞，再把足够的炸药装填进去。大大小小十几处炮洞都装填好炸药后，指挥人员叫大家同时点燃导火索，大家同时顺着绳子再爬上安全的地方去躲炮。经常也会出现有人还没跑到安全地点炮就炸了的危险场面。

记得当时江中有一处较大的暗礁，因水流速度太快，人和船都无法靠近，多次用甩炮的办法都未取得成功。甩炮就是把炸药捆在一块较重的石块上，再拴一根绳索，拉着点燃导火索的炸药包，再扔到礁石的背面，去炸掉这处礁石，由于这个办法多次实施不成功，最后大家冥思苦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在暗礁两岸的上面拉上一根钢绳，用滑轮把炸药绑在一块石头上，再用4根绳子控制炸药包的位置。两岸各一根控制左右方向，另一根控制上下方向，上游方向那根绳子则拉着炸药包不让其被水流冲走，然后计算好导火索的长度，点燃导火索后慢慢的让炸药包滑到礁石上方，再下沉到礁石下方，上游那根绳索死死拉着，这次终于成功了。由于滩距不长，上下落差太大，水流十分湍急，当时的施工船从上游通过卡岗滩时，船头都被巨大水压冲坏了。当时王大华立即跳下水，把枯藤拉上岸，才把船拴住。那惊险的一幕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卡岗滩前后施工二十几天，终于打通了这段河道，从此也结束了用一根独木梯过江的历史。

白玉金沙江航运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发挥了特殊的作用，大家战严寒，在空气稀薄的情况下，克服了重重困难，从造船驾船到担任货物的装卸，对白玉县早期的建设发展贡献了青春和力量，谱写了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壮丽诗篇。今天岗托至白玉的公路沿江而下，当年船队在江中行进的场景和纤夫拉纤的号子声，早已被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中，只有我们这代人和两岸的青山，在回味那些逝去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