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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3月14日

梦回『天边的金马』

泥拉坝湿地一角。

金马草原上盛开的天兰大花龙胆。

色达县泥朵镇境内的泥拉坝湿地。

◎方世吉

快放“炮”,我们县有人民政府了!

快放“炮”,我们的第一座水电站发电了!

快放“炮”,我们的自来水开通、还上楼了!

快放“炮”,我们的第一条大马路炉色公路通车了!

快放炮,快点,点鞭炮……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这一阵阵的震耳欲聋,一下子把我从床上拉起,轻揉眼睛、趿着拖鞋、轻推窗户:在鱼肚白的天空下,城市那望不到头的盏盏路灯,闪闪发光;明亮而又耀眼的灯光,渐渐从客厅、卧室窗户中折射出来,映衬着人们奋进的脚步,芸芸众生又开启了快乐、忙碌的一天;三纵六横的宽洁街道,鳞次栉比的幢幢楼房,伴随着画有八宝图案的一两栋“崩科”建筑,把这座新兴的“卫星”小城装扮得错落有致、小巧玲珑;建城之始保留下来的那些个石头瓦片房屋,向全世界昂首挺胸的展示着如今的幸福生活;早起的鸟儿一波一波的从空中飞过,牦牛、马儿、黑熊、獐子、豹子、猞猁、白唇鹿在山野间奔跑,清脆的鸟鸣飘向雪山、草地、花海、森林、绿水……

一股清风突然掠过脸颊,心尖儿猛烈一颤,蓦然回过头来,电视里正播放着《朝闻天下》,我这是梦回“天边的金马”了?这里,不就是已经回去过数次,依然还心心念念着的第二故乡——甘孜州色达县的金马草原吗?

首闻色达

还是在公元1984年的寒冬。

康定的武警新训营。

新训班长和新兵的我们,盘腿、席地、围坐。

班长侃侃而谈,我们洗耳恭听。

说到甘孜州18个县,康定、泸定、丹巴最安逸,要热和些,老苦的地方有石渠、色达、理塘,尤其是色达县,高寒缺氧、路途遥远、滴水成冰,屙尿都要拿根棒棒,到时候你们这些新兵娃儿看哪个“倒霉蛋”分到那儿去哟!

初到色达

元旦刚过没两天,正值二九天气,夜深人静之时。

谭顺前、鲍华忠两位新训首长“穿入”我们班上,哪位是方世吉?我仰卧起立,洪亮的一声:“就是我!”

他们哦、哦两声过后,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脚步声还未远去,全班战友就都齐刷刷的说:“你娃儿遭了,他们两个是色达中队的哦!”

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饭后,蓝天白云下,操场坝子上,一排排战友“方块”型的整齐列队,首长手持厚厚的一叠材料,高声的宣读:“三连二排的方世吉——色达中队!”

班车像犁着夹土板田的老黄牛那样,吃力的在折多山上爬行。翻过海拔4290米的垭口后,便进入了所谓的“关外”、实际意义上的康巴高原。

客车继续拖着重重的躯壳,十分艰难的在塔公草原、龙灯草坝、橡皮山、松林口、鲜水河畔、白雪皑皑的老折山、霍西峡谷爬行。经过数十道拐、数十道弯,眼见只有十来公里外的地标性建筑“邓登曲登”塔,却走了近一个小时,中午时分,在历经了约莫三十个小时的颠簸,我全身沾满尘土后,感觉远在天边的“金马”色达,终于要到了。

面积九千平方公里的金马草原有上色达和下色达之分,上色达为纯牧业区、占总面积的70%以上,下色达是半农半牧业区,一年主产一季青稞;县城从东到西两杆烟的工夫可以走完还真不是乱说的。一家炒回锅肉、全城人民都闻得到也不是很夸张,县委县政府的两栋房子是木板二层楼。办公室、宿舍大都是木地板,取暖就是在钢炉中烧干牛粪或柴禾,屋内的人常被浓烟熏得泪流满面;没有菜市场,一车菜来了,大家拿着背篼、撮箕、筲箕、口袋,刹那间一购而空;屋檐下、水井边、沟渠旁,天然冰棒、冰棍一挂一挂的;生活用水全靠几口水井,用水桶挑、烧水壶装,早上起来水面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块;街上牦牛、马匹、狗儿,走街串巷、大摇大摆……

耕耘色达

巴颜喀拉山南麓的上古色达,并无人烟。

传说,成吉思汗大漠征战,四方铁骑扩疆,一支彪骑深入腹地;但见天高云淡、水清草绿、沃野千里;还见两匹“金马”金光闪耀的炫酷奔腾,便定居了下来。

日出而牧,日落而歇,繁衍生息,基本上靠自给自足。号称“瓦修色达”(藏语大致意思是盛产黄金的部落或地方)。

至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人口发展至二万八千余;此前,具有统治地位的三大部落实行的是头人世袭制,头人永远是头人,奴隶则永远成为奴隶。

清朝末任四川总督赵尔丰强势推行改土归流,民国时期西康省政府主席刘文辉、西北大军阀之一的马步芳也都曾觊觎过色达,但都终未能在色达设治。

1952年11月,以首任工委书记钦绕一行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先遣队员,顺利进驻到距洞嘎寺二公里开外处。他们踏冰卧雪、风餐露宿,走访上层、抚恤百姓、救死扶伤、发放救济、宣传政策、调查研究,终于在1955年11月经国务院批准,成立了色达县人民政府,结束了色达地区没有吏治的历史。

有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有了人民政府的关怀,有了强大祖国无私的援助,有了各族儿女像石榴籽那样紧紧的抱在一起团结奋斗,那两匹蕴含无限力量的“金马”才真真正正在草原自由自在的腾飞。整个色达大地上,变化地覆天翻、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生活更是芝麻开花。

1956年的春天,嫩草才刚刚从沉睡的土壤中露芽,县政府驻地色塘就动工首建办公楼,随之而来的栋栋房屋如雨后春笋,一座崭新的城市、十六个崭新的镇乡、一百三十四处崭新的村寨社区拔地而起,辽阔草原上一东一西的二座白塔不再孤单;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产生活方式变成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美丽现实,一步跨越了千年;地暖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供氧设施已进宾馆入家庭,还修建了供氧站。街道两旁树木成荫、花草旖旎;一片片白色的大棚里,海椒、番茄、豇豆等长势喜人;几分钟就能穿越的老折山隧道和四通八达的公路网,让进出色达不再是几天甚至无限期的苦等,高速公路建设也在规划之中……

色达腾飞

又是一季漫山遍野的格桑花开。

又是一年东西南北中的车来人往。

在泥曲河、色曲河、达曲河、杜曲河,潺潺流水下,高原特有的细甲鱼游来游去;在果根塘、泥拉坝等湿地,黑颈鹤、东方白鹳等众多野生动物无忧无虑的觅食、嬉戏,还不时地拍打着翅膀,发出优雅的鸣叫声;在大草原上,伴随着阵阵的草香、花香和土香,人们三五成群跳着锅庄耍坝子,小鸟儿悠闲的从头上飞过;在霍西森林、峡谷的公路两边,野猴儿蹦蹦哒哒、悠然自得,它们或伸手索食,或触摸车窗;在金碧辉煌的文化艺术中心,勒紧缰绳、挥舞战刀,沉浸式的与《格萨尔王》狂飙草原、驰骋疆场;华灯初上,在熠熠生辉的金马广场,在定居点的草坪、空坝上,各族群众手拉着手、步调一致跳起欢乐的弦子锅庄……

傍晚,和当年当兵时在牧场上认识的好友罗布邓珠,还有一起在色达工作的好战友罗帮权,以及罗布邓珠的儿子、孙子、孙女一道来到县城外的高处草坡上,鸟瞰金马大地,城市灯火星星点点,每一簇都光芒四射,美景如画。

回到宾馆,雕梁画栋的桌子上摆满了坨坨肉、酥油茶、糌粑、青稞酒等,还有回锅肉、北京烤鸭、上海生煎包,品尝着满桌的美食,回忆过去,我们都情不自禁感叹色达的变迁。

(谨以此文献给色达建县7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