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平

在外打工一年，大槐秋英两口子挣了一些钱。过年回家的第一天两口子就悄悄商量，留下一点钱作为他们必要的开支，其余的都交给父亲掌管。

大槐秋英两口子勤快又孝顺，以前打工挣的钱都是把银行卡交给母亲掌管，开始母亲不要，说：“你们的钱你们自己管。”大槐说：“妈，您和爸才是当家人，钱当然该您们管。”秋英也说：“妈，我们带着小宝在外打工，您们在家也辛苦，钱该您们管。”母亲就收下银行卡了。两年前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大槐秋英把父母接到城里住，母亲心疼钱，说：“买一套房子，把钱都花完了。”大槐秋英都安慰母亲：“妈，没关系，我们又挣。”

本想让父母好好享几年福，可没想到一年前母亲因病去世了。“妈不在了，爸就是当家人。”大槐说。“嗯。老一辈还在，就没有小一辈当家的。”秋英说。

年夜饭很丰盛，满桌鸡鸭鱼肉。父亲坐在上首位，身上穿着大槐秋英给他买的新衣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其乐融融。两杯酒下肚，大槐摸出一张银行卡双手递给父亲说：“爸，这是我跟秋英一年打工挣的钱，十六万五，您掌管着。”父亲看看大槐、看看秋英、又看看面前的银行卡，脸上一阵茫然。片刻，父亲说：“这么多钱，给我干啥？你们辛辛苦苦挣的钱，你们自己掌管。”说着，一只手轻轻把银行卡往大槐面前推。

大槐把银行卡又轻轻推到父亲面前，说：“爸呀！妈走了，您就是我们家的当家人，钱当然该您掌管。”秋英也说：“爸，大槐说得对，您是当家人，钱该您掌管。”父亲一下把银行卡推到大槐面前，很坚决的样子，说：“能到城里住上这样的房子，我心里已经很满足了。你们辛辛苦苦挣的钱，你们自己掌管。”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

大槐秋英互相看看对方，又不约而同把目光落在八岁的儿子小宝脸上。片刻，大槐把银行卡递给小宝说：“小宝，给爷爷。”小宝拿着银行卡走过去，奶声奶气说：“爷爷！给您。”父亲笑眯眯看着小宝，一只手轻轻摸一下小宝的圆脑袋，说：“孙儿乖！这是爸爸妈妈挣的钱，给他们。”小宝说：“爷爷，以前奶奶都收了，奶奶不在了，您咋不收了呢？”父亲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异样，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爷爷跟奶奶不一样。”小宝说：“爷爷奶奶是一样的。”父亲说：“奶奶是奶奶、爷爷是爷爷，不一样。”

大槐秋英看着爷孙俩，都感到有些揪心。大槐给父亲夹了一块红烧鸡肉，说：“爸，大过年的，您说的啥话呀？您跟妈咋就不一样啦？”秋英也说：“爸，大过年的，别说这些。”父亲看着大槐秋英笑了笑说：“您们真觉得我跟你妈一样？”大槐说：“爸，在我跟秋英心里，您跟妈就是一样的，没一点区别。”秋英说：“一个是爸、一个是妈，哪一点不一样？”父亲再一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真的？”大槐秋英异口同声说：“爸，真的。”

父亲的双眼突然变得迷蒙起来，接着，眼里就淌下了两行泪......小宝走过去说：“爷爷，您咋哭啦？”父亲一只手搂住小宝说：“爷爷高兴哩......”说着，又对大槐秋英说：“大槐、秋英啊！原以为你们妈不在了，你们就会慢慢疏远我，可我没想到，你们还把我当亲爸，还这么信任我。”其实，父亲是大槐的继父，大槐十一岁那年亲生父亲就因病走了，第三年继父就来到了这个家庭。他把大槐视若己出，爱他、疼他，时间一久，大槐也把他当亲生父亲，一家人恩恩爱爱，生活得很幸福。

大槐抽出两张纸巾走过去轻轻拭去父亲脸上的泪，说：“爸，您永远是我们的亲爸。是我们的当家人。”说着，拿起银行卡轻轻放在父亲手里。这次，父亲没有拒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宝有些懵，仰脸对大槐说：“爸爸，您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大槐两口子和父亲都笑了。大槐说：“小宝，我们说的很简单，爷爷、我、妈妈、你，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喔。知道了。”小宝说，拿起酒瓶走过去要给爷爷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