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芮菲
劳动是人间最美的花朵,在时光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在岁月的长河中次第绽放。这花朵不似牡丹富贵,不比玫瑰娇艳,却自有其朴实无华的芬芳,历久弥新,生生不息。
遥想当年,长城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北疆。我曾登上八达岭,触摸那些被风霜侵蚀的砖石,每一块都浸透着古代工匠的血汗。他们用最原始的工具,将巨石从山间开采,再以人力搬运至险峰。明代诗人徐渭有诗云:“万里长城万里空,百世英雄百世梦。”这“空”字道尽了无数无名劳动者的辛酸与伟大。他们或许不识文字,却在砖石间留下了永恒的印记;他们或许没有留下姓名,却在历史的长卷中镌刻了不朽的篇章。
大运河的开凿更是劳动之花的集体绽放。隋炀帝一声令下,百万民工挥汗如雨,硬是用简陋的铁锹和竹筐,挖出了一条纵贯南北的水上通衢。我在扬州古运河边漫步时,常想象当年纤夫们弓腰拉船的景象,他们黝黑的脊背上滚动着汗珠,口中哼唱着古老的号子。清代诗人查慎行曾写道:“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这繁华景象的背后,是多少普通劳动者的默默付出?运河两岸的杨柳依依,仿佛还在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故事。
农耕文明中的劳动之花同样绚烂。春日里,农人扶犁翻土,将希望播撒在黝黑的土地中;秋收时节,金黄的稻浪翻滚,镰刀挥舞间,汗水与喜悦一同滴落。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中描绘:“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这朴实无华的诗句,道出了农耕社会中劳动的美学。我曾见过老农蹲在田埂上,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稻穗,眼中闪烁着对土地的深情,那是任何艺术家都无法复制的动人画面。
工业革命后,劳动之花在新的土壤中绽放出别样光彩。纺织厂里,女工们灵巧的手指在机器间穿梭;钢铁厂中,工人们面对炽热的铁水毫不畏惧。林则徐虎门销烟时,那些搬运鸦片的苦力们,用最卑微的劳动参与了最伟大的爱国行动。秋瑾女士有诗:“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这种豪情,何尝不是对劳动者尊严的最高礼赞?
而今,劳动之花在科技时代绽放得更加绚丽。程序员敲击键盘的声音,如同现代版的织布机;实验室里科研人员专注的眼神,延续着人类对未知的永恒探索。钱学森放弃国外优渥生活回国效力时曾说:“我作为一名中国的科技工作者,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人民服务。”这种将个人劳动与国家命运相连的情怀,正是劳动之花最动人的芬芳。
劳动之花的美丽,不仅在于创造的成果,更在于创造的过程。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迈,杜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无不是劳动精神的诗意呈现。每一个认真生活、努力工作的人,都是这株植物上的一片绿叶、一朵鲜花。
站在新时代的门槛回望,劳动之花从未凋谢,只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变换着绽放的姿态。从石器时代的打磨,到青铜时代的铸造;从农业文明的耕耘,到工业文明的制造;从信息时代的编码,到智能时代的创新——劳动始终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永恒动力,是岁月长河中最美丽的风景。
当我们凝视自己的双手,那上面的纹路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绽放?每一道掌纹都在诉说着我们与劳动的故事,每一个茧子都是光荣的勋章。劳动之花,终将在每个人的生命中,在人类共同的历史中,永远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