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霞

“玄珠粒粒隐青纱，几度红颜染紫霞。”初夏的风吹来桑葚的香甜。城里大大小小的水果店里都摆了一长溜，圆润饱满、乌紫油亮，很是赏心悦目。那酸酸的、甜甜的滋味仿佛已经在舌尖荡漾。

桑葚，在我的家乡(里下河)，人们又叫它桑树果儿。那果实像极了一个个小珍珠串联起来的紫色风铃。小时候，桑树果儿给我留下了满嘴甜丝丝的记忆。

那时，我们村有一个江南小店，里面会卖各种美味的糖果和漂亮的贴画。小店前种着两三棵碗口粗的桑树，枝繁叶茂。每年一进入五月，满树的桑葚便由青转红，最终染上紫黑色。这时候，我们一伙娃儿就相约去摘，那片桑树成了我们儿时的乐园。

放学后，我们把书包往树旁一扔，眼巴巴地望着桑枝上那一串串紫黑色的果实，馋得直流口水。男孩子捋起裤管，挽上袖子，“噌噌噌”像窜天猴一样，三下两下便稳稳地蹲坐在枝头。女孩子则在树下上下左右的不停指挥，大呼小叫，这边有几颗红的，那边有几颗黑的，多摘一点哈！熟透的桑葚簌簌掉落，我们捡起肥美的桑树果儿，围在一起慢慢享受美味！

那天我回家很晚，刚进家门口的时候，就被一脸焦急的母亲质问:“你这孩子，去哪里了，到处找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到巧莲家写作业去了，没什么事。”

“桑树果儿好吃吗？”

我低头一看，才“啊”地叫出声——浅色衣服上布满了红紫色的斑点。

妈妈把我拉到镜子前:“自己看看。”一看嘴上乌紫乌紫的，铁证如山，这下谎也扯不圆了。

母亲最终没有惩罚我。尽管她费了好大劲，也没能洗掉那些印迹。于是，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与桑葚的甜味、母亲的宽容一起，深深印在我心里。任凭岁月一遍遍冲刷，也始终未曾褪色。

长大后才知道，桑葚不仅是儿时舌尖上的美味，还是大自然赐予的营养宝库。富含多种维生素，矿物质与花青素，能滋阴补血，生津润燥，《本草纲目》早有记载。

路过水果店时，老板娘热情招呼着我:“妹子，来点桑葚吃吧？最新鲜的水果，生津止渴。”我立马买了一盒欢天喜地的回家，洗净后精心摆放在果盘里。拿起一颗放到嘴里，轻轻一咬，汁水四溢。那一刻，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时候的江南小店，是母亲对我责备却包含关切的目光。昨天的小伙伴仿佛就在眼前，手里捧着桑葚，大快朵颐，嘴角染成乌紫，一边欢笑一边喊:“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