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我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忙碌奔波，我都很少见到他。

有一年端午节，父亲回来了，他打算好好陪我们姐弟三人过个端午节，我们都很开心。端午节最重要的习俗是包粽子，母亲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她大手一挥，对父亲说：“包粽子这事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好不容易回家来，带孩子们出去玩玩吧！”父亲决定带我们去田野里采艾草。

阳光正好，暖风荡漾，田野里弥漫着草木的气息。艾草长得正茂盛，一丛丛、一簇簇，青翠欲滴。我们在农村长大，当然都认识艾草，于是奔过去采艾草。父亲弯着腰，跟我们一起采。他说：“艾草可是好东西呢，可以驱蚊驱虫，做成艾条还可以治病。你们仔细观察过吗？艾草叶子的背面颜色要浅一些，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呢。”说着，他把艾草放到鼻尖嗅起来：“嗯，有股清香，真好闻！”我们学着父亲的样子，也闻起了艾草。父亲虽然不会像母亲那样经常陪伴我们，但我们对他照样充满依赖，甚至很崇拜他。母亲不识字，而父亲当过教师，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我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像真理一样可信。

我问父亲：“爸，你这次不是从东北回来的吗？东北有艾草吗？”父亲哈哈一笑说：“有！东北有，前阵我去南方，南方也有。艾草这种东西，到哪儿都能生长，长得还非常好。”哥哥问：“别的地方的艾草跟咱们这里的一样吗？”父亲说：“等你们长大了，去远方看看就知道了！”艾香弥漫中，我抬起头，遥望着远方。淡青色的远山绵延而去，远方有多远？远方的艾草是否也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在我的童年，母亲带给我踏实温暖的烟火生活。父亲为了一家的生计在外奔波，他的陪伴少之又少，但他的爱一点都不少。天下的父亲爱孩子的方式跟母亲不同，他们可能无法给孩子准备一日三餐，但他们填补了孩子精神世界的空白，带给孩子诗和远方的向往。端午节，母亲的粽香里是烟火味道，父亲的艾香里是诗意气息。

广阔天地间，我们在父亲的带领下采艾草。父亲大声招呼我们：“过来看呀，这里这么多艾草！”我们姐弟三人奔过去，左右采之，无比兴奋。父亲给我们讲艾草的生长习性、生长环境等等，还讲他小时候用艾灸治病的往事。我认真地采艾草，觉得这是有趣的游戏，也是神圣的使命。父亲看着我们采的艾草，兴致勃勃地说：“端午节有挂艾草的习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艾草能够驱虫辟邪，除病去瘟。人们在门上挂艾草，也是在表达对健康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呢。”姐姐说：“我要把艾草送给隔壁的李奶奶，她老了，不能采艾草，我给她挂艾草！”父亲夸姐姐做得对。

回到家，父亲带着我们姐弟三人挂艾草。本来只需在门上挂艾草就可以了，可我们想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挂上艾草。门上，窗下，廊子前面，屋檐下面，到处都是青翠碧绿的艾草。姐姐还把采回来的艾草送给邻居们，这样我们周围到处都是艾香了。父亲对我们的做法很满意，他笑眯眯地说：“有了艾，以后的日子就会平平安安，美美满满！”

父爱如艾，清香四溢。父亲虽然不能朝夕陪伴我们，但他让我们知道了生活中除了柴米油盐，还有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