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艳霞

五月的风里，忽然飘来一缕艾草的清香。那气息“像”一把钥匙，轻轻一转，就打开了记忆的匣子。我不由驻足，循着香气望去，却只见行道树在风中轻摆。这熟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母亲缝制的端午香囊。

那时候，每到端午前夕，母亲就会从针线筐里翻出碎布头，坐在窗边缝制香囊。她的手很巧，针脚细密匀称。用的多是素雅的棉布，淡蓝的底子上缀着小白花，或是洗得发白的格子布。她会先挑出晒干的艾叶，再配上菖蒲、陈皮，有时还加几片晒干的玫瑰花瓣。

“戴着吧，这是端午的习俗。”她总是温和地说着，将香囊系在我的衣襟上。

我最喜欢看母亲缝香囊的样子。午后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她手中的针线上跳跃。她时而停下针线，把布料举到亮处细细端详，时而轻轻抚平布面的褶皱。偶尔有风吹来，带着院子里金银花的香气，和桌上的草药香融在一起。

记得有一年端午前，母亲带我去郊外采艾草。田埂边的艾草长得正好，青翠的叶片背面覆着一层银白的绒毛。母亲教我辨认：“要选嫩叶，这样的香气最温和。”我学着她的样子，小心地掐下艾草的嫩尖，不一会儿就攒了满满一捧。

回家后，母亲把艾草铺在竹匾上晾晒。阳光渐渐带走了青涩的气息，留下醇厚的药香。晒好的艾草变得柔软蓬松，母亲将它们和其他药材一起，仔细地装进香囊里。她缝香囊时，我就坐在一旁，把彩色的丝线绕在手指上玩。

后来家里搬了新居，许多旧物都留在了老房子。母亲的针线筐不知放在了哪个箱子里，渐渐地，端午的香囊也成了记忆里的画面。

去年端午，我在手工艺品店看到几个绣着平安结的香囊，针脚细密，样式精巧。买回家挂在窗边，清雅的香气让人想起从前的时光。前些日子，我找出布料和针线，学着母亲当年的样子缝制香囊。虽然针脚不如母亲的匀称，但一针一线里，都是对传统的美好传承。

如今每逢端午，我都会做一个香囊。穿针引线时，仿佛又看见母亲坐在窗边的身影，阳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肩头。那些缝进香囊里的，不仅是清香的草药，更是一份温暖的传承，一段珍贵的记忆，和一个永远不会褪色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