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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5月30日

那时,我们在兵站走过

◎胡庆和

一支部队的传奇 / 一群军人的足迹 / 七十年代的军旅风采

小池也起浪

新兵连驻地就属于甘孜兵站。兵站位于城里,大门面向城中主要街道,背后是一条叫雅拉的小河,兵站的另一面就是那条繁忙而苍茫弯曲的川藏公路。不需要人来接,各自带着新兵连开具的报到通知书,带上自己的被褥衣帽就到甘孜兵站报到。站部在一个泥土院墙内,里面立着两幢土墙房,一幢是二层楼房,有兵站首长住房等,另一幢是平房,是炊事班住房和仓库等。我们11个新兵被分别安排到警卫班炊事班及勤杂岗位。我当文书,住进二层楼房的㡳楼。

甘孜大站是团级站,称机关,下属有营级站、连级站,一般来说,兵站加上加油库属营级站,仅有兵站的则是连级站。我们站属连级站,有的人为便于区分,常将我们兵站称之为甘孜小站。甘孜大站和甘孜兵站紧紧相连,只有一墙之隔,但墙开一门相连。

兵站的主要岗位号称8大员:炊事员、给养员、饲养员、卫生员、接待员、值班员、勤务员、广播员等等。

我当文书兼枪械员,住站部,主要工作,为站首长做一些杂事,如扫地打开热水,收发报刊信件,放广播,写简报总结,还要参加站里的活动。我信心满满,期待自己发光发热,干出成绩,让大家満意。

其他工作繁杂,不要紧,但有一项工作令我忙得不可开交,就是每天早上给首长打开热水。站里有7个站首长,分别居住在不同房间里,我早上放起床广播号后,就分别去首长的住房里提出茶瓶水壶去开热水房打来水供首长起床后洗脸涮口饮用,站首长距离开水房远的有二三百米,每天跑几趟,打水去早了开水没有开,去迟了(早饭后)开水没有了,在打水时间段里,自己像个陀螺不停地在兵站内旋转,即使再怎么提着水壶茶瓶奔跑,还是不能在上班之前做完这些工作,因而有时不能按时参加站里的学习工作。一首长对我说,文书是是班干部,要以身作则,也要参加站里的学习开会勤务。首长说的对,这是善意的提醒点拨,我不能左耳进,右耳出。我得优化我的工作,优化的结果就是不给两位首长打水了,减少我的工作量。一个是某副站长,60年的兵,资格老,军龄长,他与大站的两位团级首长是同年入伍的家乡人,一同入伍到高原,他身体矮小,单薄,脸瘦腰细,说话有气无力,像个电影中和书中描写的鸦片鬼,他和老婆住在停车场边上那幢宿舍大套房里,长期不上班,天天睡懒觉。他说自己要转业了,破罐子破摔,从不参加站里的学习劳动。另一个是某副指导员,是个帅哥,有文化,讲话有水平。他曾是大站篮球队队长,打得一手好球,穿5号球衣,大站球队与骑兵团篮球队经常在县城灯光球场进行友谊赛,两支部队篮球队的比赛成为全城人必看的保留节目。而两支球队也分别诞生一个闻名全县的球星,即大站的5号和骑兵团的7号。

后来我见过7号,官至军分区司令员。

5号从大站调到小站后就不打球了,当副指,但没见他好好工作过,每天睡懒觉,也不参加站里的任何活动,只是在中午十二点或下午六点才端着菜盆饭碗到食堂吃饭。原因据说是他要求转业回地方。他的家乡在江南,江南的春风暖人吸引人,他不想错过发展好机会,打报告要求转业。

这在我看来,占着茅坑应拉屎,做天和尚就该撞天钟,二人既不参加站里活动,还要人来侍候,实在不应该。我就自我决定我以忙不过来为理由,在早上不去给他们打水了。我当然没有给领导报告我的优化结果。我以为我做了一个正确选择,实际是授人以柄。事虽微小,但风起于青萍之末。因为这成了我被免职的借口。

也就是说,我当文书只有十多天,就被免职了。在晚上召开的军人大会上,是指导员宣布的这个决定。我听到后目瞪口呆,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我的工作没干好?是犯了错误?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一概不知。其实前几天早上有个奇怪的情况让我感到突然和诧异。我按往日习惯时间走进指导员的宿舍去提他的茶瓶和水壶,但不见踪影。指导员和我同住一栋楼底层,他住楼底最后那间套二房,我住楼底第一个套房,当然这套房我没有资格住,是站长的房子,也是套二,站长住里间,我住外间,外间既是我的宿舍,又是站里的广播室收发室。站长回老家探亲未归,这段时间实际是我一人住,工作学习都很方便。从文书室到指导员的宿舍中间,只有一条约50米的走廓相连。当我走出指导员的房间向相邻的副站长宿舍走去时,我看见我的一个战友提着指导员家的茶瓶和茶壶走进了指导员家。因为是迎面相碰,我对那个战友说,谢谢你给我帮忙。他笑着说,谢什么呀,应该的。他的回答洋溢着喜悦和高兴。

这位战友是彪娃,是同一公社的老乡,初中毕业,入伍前在农村入党,能说会道,一会儿他说他曾是生产队会计,一会对另一个战友说自己当过大队会计。这些情况是他自己说的。记得我们坐闷罐火车从重庆到成都的途中,由于坐了十多个小时,实在太难熬,为响应接兵的王排长搞点活动的倡议,他就自告奋勇地说为大家上党课。他知识有限,所谈内容寡而无味,没讲几句,就让排长打断,由排长教大家唱“小小竹排江中游“。到兵站后,他被分到警卫班当战士,警卫班宿舍离指导员宿舍不远,这段时间他经常往指导员家里跑,因为指导员妻子来了,还带来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儿子。彪娃除了给指导员打水外,常去逗这两个孩子玩。几天后站里在会议室开军人大会,指导员宣布,我到警卫班当战士,彪娃接替我的工作当文书。

对此,我并不认为这是灭顶之灾。只是很遗憾,我失去了一个独立学习的空间环境。会议结束,我立即将我的被褥洗漱用具搬到警卫班宿舍,成为一名警卫战士。出操,训练,站岗,值勤,帮厨扫地抹桌,我依然认真勤奋。

我真的有点不相信反转来得这么快,就像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不说也变。那是个星期天,战友们有的外出逛街,有的在球场打球,有的洗衣服,我却端出一个小木凳坐在宿舍旁的一棵白杨树下看书。我看的是《高等数学手册》,膝盖上有本笔记本,看一会儿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算算。我曾有个梦想——重入校门上大学,由于那时推荐上大学的闹剧击碎了在农村上大学的梦想。参军入伍又让我燃起理想的火花,于是将这本书带到部队,或走自学之路,让他成为向知识高峰攀登的垫脚石。我时常利用休息时间背数学公式定理定义。这会儿学习背诵时间一长,眼睛有点疲倦,就眯一会。突然有个人在我肩头拍了拍,说醒醒,站长回来了。拍我的人是前任文书,现是炊事班长,是他把站长寝室的钥匙交给我的。而我在向接我工作的彪娃交钥匙时,他不接,他叫我直接交站长。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不接?前任文书说,他怕担责,如果站长寝室里的私人物品有差错,谁负责?现在站长回来了,我从黄色挂包里掏出钥匙,和前任文书蒋班长一道走进文书室。

蒋指指坐在滕椅上的魁梧军人说,这是刘站长。我先敬军礼,再把那把没放热几天的黄色铜钥匙递上去。刘站长说,你是新来的文书?他问。我说,不,新文书是另一个战友,他与我同年入伍。站长说,不,你才是文书。我回家之前,开过站务会,大家集体决策,是你当文书,而不是别人。

刘站长是安微庐江人,回家乡是把爱人和2岁的孩子带到兵站安家,他的理想是把这个接待任务名列大站之首的兵站打造成过往人员的温暖之家。他回站后好几天就站在小院门前向远方眺望。门前左边是大礼堂,右边是三层楼客房,前面是停车场,是泥石坝子,他自言自语说,当务之急是建好坝子。无钱,谈何容易?那天,他沿着坝子向下走,走进大站机关办公楼,他说他要向首长报告自己的构想。可惜他已经接到新的任职命令,昌都军分区招待所与昌都兵站合并,他去昌都兵站任职。他走时,对我说,好好干。你的前任的前任,有文化,学习很努力,可惜没提干,退伍回乡后被推荐上大学。

上大学,我有这样的机会吗?恢复高考后,高考的阳光并没有照到高原兵站,全大站只有一个考军校的名额,分给了川藏线海拔最高的一个兵站。可惜这个战友并没有抓住机会,从山上到甘孜城复习时,经常与城里姑娘出双入对看电影,考试成绩名落孙山,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一个人的际遇,会影响个人命运,会影响对理想的追求。我有幸认识兵站有责任心的刘站长。

又过了些日子,压路机,铺油机开进我们兵站,把我们兵站的土坝改成柏油沥青坝,坝子变得宽阔,平整,亮堂,成为当时全城的一道风景。

锅碗瓢盆交响曲

谁持彩练当空舞?

奏响接待工作交响曲的当然是兵站官兵。

甘孜大站所属兵站驻地分散,从道孚䢀宁到西藏昌都,低海拔的兵站有三千多米,高海拔兵站近五千米,点多线长。尤其那几年时间,西藏昌都修世界海拔最高机场邦达机场时,几个工兵团汽车团上万人参加,我们沿线兵站为搞好食宿保障可谓费尽心血。记得在那年的秋末初冬,我们投入异常繁忙的接待工作。当一辆辆军车驶进兵站时,我们几个搞勤杂的兵,就在大门口擂响铜鼓欢迎,欢快的鼓点如鞭炮炸响。大门上方牵挂的红色标语彰显着接待工作的热情与庄重。停车场陆续停放着一辆辆进场的军车。佩戴红色值班员袖章的值班员带领两位新战士提着水壶茶盅向汽车兵慰问送水,把热情送到汽车兵的心坎。卫生员小苏背着药箱在老医生牟行霞的指引下,走到一台台驾驶室边,嘘寒问暖送水递药。厨房早就热气腾腾,切菜炒菜煮饭的身影合奏着锅碗瓢盆交响乐。由我撰写的欢迎词在饭堂外的那个喇叭播出,把兵站的热情与火热传递到兵站的每个角落:

亲爱的汽车部队战友们:

在这海拔高耸、天空湛蓝的高原之上,我们甘孜兵站全体官兵满怀炽热的激情与崇高的敬意,热烈欢迎你们的到来!

高原的云彩,倾洒在这片神圣的土地,见证着我们共同建设守护川藏线的决心。每一缕和风,都在传颂着军人的情怀。我们虽来自不同的营地,但肩负着相同的使命,怀揣着一样滚烫的报国之心。

你们的到来,必将为我们兵站注入活力,增进彼此情谊,携手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