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书

今天下午，当我给趴在腿上的阿猫揉肚子时，小琴带回了阿猫的来历。阿猫并不是一出生就是流浪猫的。

我和先生，算是阿猫的第二任主人。先生和我，原本在离开康定时，决定回村后再不养猫，也不养狗。然而，阿猫却出现了。

我们回家前，老家的房子没人住。空旷的房屋成了流浪猫的收容所。老屋厨房楼顶上，有一个空背篼。这个背篼，成了一只黄猫的窝。当我们回到老家时，它竟从楼上跑出，跳到厨房里，试图接近人。

黄猫是只公猫，体格硕大。它并不一下就跑到我们的脚边，而是一点一点地接近，且边接近，边看人的脸色。一旦察觉到人对它的不喜欢，它就会立刻跑开。这样聪明的猫，让人心疼。于是，先生说，让它留下吧。毕竟它是这间房子的原住民，我们是外来入侵者。只是，现在养猫，再不能像我们在康定时那样，让它睡到我们床上了。就这样，黄猫成了我们的家庭成员。我给它取了名字，就叫阿猫。

阿猫的饭量很大。一顿要吃大半碗。它的碗是超市里卖的，成人用的细瓷碗。阿猫特别喜欢吃肉。对肉，它有着不可抑制的欲望。给它几片腊肉，它狼吞虎咽就没了。看着它的馋样，我想，它不知多久没有尝过肉的味道了。于是，想给它足够的肉吃，等它肚子里有了油水，就不会如此馋了。我买了火腿肠喂它。对我的做法，小琴表示强烈地不赞同。她觉得如此喂下去成本太高了。她想给阿猫吃菜。她不知道，阿猫有多么想吃肉。有一天，我去康定办事，小琴在家给它白菜吃，差点没有逼疯阿猫。它跳到桌上去抢肉。

看着阿猫对肉痴迷的样子，先生决定，今后都给它火腿肠。果然，一段时间后，阿猫就不再留恋餐桌，对肉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了。

肚子里有了油水的阿猫，开始享受时光了。它将屋檐下摆放着的一张沙发作为它的窝，不再睡硬硬的背篼了。阿猫也开始变得有礼貌，再没有跳过餐桌抢吃的。它想吃东西了，就绕着我的脚和小琴的脚，喵喵叫。它也开始有情感。每天当先生和我出去散步时，它会在房屋周围玩耍，当我们回家时，它会出其不意地跳出，迎接我们。有时，它还会在我们面前展露它的绝技。阿猫有一手出色的捉虫技能。夏天傍晚，院子里会飞来蝉。这时，几米外的阿猫，看见蝉，可以准确地以弧线飞跃过去，捉住它。

阿猫的皮毛越来越有光泽，长相也日渐漂亮。普通的黄毛间杂着淡淡的白色，看上去有了高雅之感。和第一眼，我们看见的它，真是判如两猫。

阿猫到底是怎样成为我家楼上的原住民的，它来自哪里？先生很想知道阿猫的过去。他让小琴在村里打听打听。

小琴细心地完成先生的嘱咐。经过一段时间，她打听到，阿猫原来也是有主人的。可是，阿猫太能吃了，遭到了原主人的嫌弃。也许，它的原主人认为它抓老鼠的价值抵不上它吃的食物的价值。它的原主人觉得太不划算，故而，不给它食物或给它少量的食物。缺少食物的阿猫被迫成为了一只偷嘴猫。它经常跳到村民家的厨房里偷吃的。因此，村民们见了它，都会打它，赶它走。最后，阿猫成了一只村里人见人厌的猫。被迫躲藏在老屋的楼上。这就是阿猫曾经悲惨的童年。现在，阿猫只要看见了村里的人，就会立马躲得远远的。看来，当年，阿猫遭遇了巨大的心灵创伤。

听了小琴带回来的故事，先生不由感叹，没想到今天，人会实用至此。一只猫，仅仅因为它比较能吃，竟然会被打走。

先生说，实用主义下，一切为了用。用是唯一的价值尺度。凡不可用的，凡无法用的，凡不知用的，一律会被从存在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