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富华

有人说：“从雅安到康定的人文遗迹多，从康定到拉萨，自然景观多。”其实并不然，只要细心观察体验，“雪域茶路”上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交相辉映，让人目不暇接。

雅江大桥的残影

塔公草原，是川藏南北线的路口，向南行是南线，往北行是北线，目标都是拉萨。

《自打箭炉至前后藏途程图》标明，南路由理塘、巴塘、昌都至拉萨，驻藏大臣暨各官兵驰驿之所，即所谓“官道”，与今日G318线大体相当。

沿G318线南行雅江，“窗外”的高原美景伴随一路向前。

草原的翠绿像油画般，而天空更是蓝得不可思议，似乎有点“假”。只是在广袤无垠的天空和大地上作假，恐怕只有无所不能的女娲才能办到。

从新都桥到雅江县，只有80多公里的里程，公路弯弯曲曲，因为要翻越一座海拔4412米的高尔寺山，所以车辆只能低速行驶。两个多小时后到达雅江县城。

雅江原名“亚曲喀”，意为“河口”，曾有过“河口县”的名字，是川藏茶马古道上的要津。雅砻江横卧在高山峡谷间。以前雅江有3个渡口：呷拉、河口、下渡。

今天的县城就在“河口”，又名“中渡”。

雅砻江是一道天险，最早靠牛皮船摆渡过江。清朝康熙年间，雅江设置渡口，开始置兵镇守。水手是从雅安草坝招募来的。后来一代又一代的船工，都从雅安招募。有的船工就在这里结婚安家，繁衍生息。

雅砻江古渡口所在的村叫城厢村，隐在民房后面的悬崖上，还有“鱼通锁钥”的摩崖石刻，说明雅砻江古渡口在军事上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

在城厢村，有上、中、下三条狭窄的巷道。从雅安草坝招雇来的水手（船工），在渡口附近修建房屋，安家定居了下来，后来回家无望，就与当地居民通婚，渐渐地形成了村落。

从康熙年间最早的一批水手到达雅江，到1957年康藏公路雅江大桥建成通车，最后一批水手上岸，雅砻江渡口历经长达300多年的风雨。

如今，雅江县城已形成“雅砻古渡、悬崖江城”的文化氛围，成为过往游客的网红打卡地。

其实，这里不仅有古渡口，还有令人扼腕叹息的“平西桥”。

1939年11月30日，孙明经来到雅江，拍下了一组珍贵的镜头——平西桥遗址。

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清政府在巴塘设立川滇边务大臣衙门，赵尔丰为川滇边务大臣。有感于雅江渡口的艰险，他上书朝廷，请求修建雅江大桥。

雅江大桥首开与国际合作建桥的先河。赵尔丰选择了比利时的华发公司为合作者，聘请“洋工程师”修建钢索大桥。在欧洲竞标，荷兰设计师的方案中标。

来自比利时的钢缆跨过重洋到了上海，再溯江而上，几万斤重量，被长江纤夫拉到重庆；再经雅安、康定，靠着肩挑背磨，风餐露宿，历时半年，才拖到了雅砻江边。

从1909年开始测量、准备材料，到1911年正式动工。后来辛亥革命爆发，当时的四川军政府都督尹昌衡杀了赵尔丰，1912年率兵进藏，途经雅江时，正逢全长125米的雅江大桥建成，尹昌衡在这里举行了索桥落成典礼，取名“平西桥”，并作诗：

“劈开两岸奇峰，凭地飞起；锁定一江秋水，迓我归来。”

可惜好景不长，平西桥建成仅一年多，一个名叫陈步三的原驻军官员率众叛乱，为防止尹昌衡率军前来平叛，让人炸毁了平西桥。

已经上岸的雅安船工，只得重新拿起了船桨。

孙明经面对雅砻江两岸高大的桥墩感叹不已。他坐在船上，在雅砻江上来来回回拍照，为平西桥留下了一组珍贵的照片。

桥没了，过往商旅只得依靠渡口过江。孙明经在这里拍的一张照片——雅砻江东岸，驮运藏茶的50多头牦牛正卸下牛皮茶包。

据考证，每年11月以后，雅砻江以西大雪封路，运输茶叶的牦牛从康定锅庄出发，将茶包运至雅砻江东岸，堆积在雅砻江东岸的茶包经渡口至县城，待次年春夏之时，再运往拉萨等地。

这张照片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真实地记录了茶马古道驮运茶包途中在雅江过冬的场景。

雅江县城建在雅砻江河谷的两岸，城区被雅砻江分割开来，整个城区只有一条主干道，道路跟建筑物之间的空间十分狭小，两边都是陡峭的高山，地势十分险峻，而房屋都建在悬崖之上，有“悬崖江城”之称。

雅江县城的面积不到0.5平方公里，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茶馆，也有咖啡馆。

黑石城，从何而来，因何消失

出雅江县城，在一个离古道不远的地方，有个郭岗顶草坝，至今还默默地矗立着数百年前乃至上千年前的残垣断壁。

它们是什么建筑？是城市？还是寺庙？抑或是王城？它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消失的……

这就是雅江谜一般的黑石城。

在浑圆起伏的山岗上，一座废墟矗立了千年。这里因出土独一无二的唐代白狼国文物而备受关注。

郭岗顶海拔3850米，走过混杂灌木和松林的崎岖山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壮阔的草原和两湾柔美的湖水，远远望去，蓝天白云下是道道残墙。高高的山顶被八瓣莲花般的远山环抱，给这里添加了不少神秘色彩。没有人知道在高高的山岗上，它为何而兴，又因何而衰。

郭岗顶海拔较低，植被保护完整，野生动物种类较多，山形犹如坐落在一朵莲花台上，每年夏季在此山开满一种黄色花朵的藏草药“郭岗花”，故而得名郭岗顶。这里四季景色各异，秋夏大片的白桦林树叶由绿到黄，整座山由黄色桦木叶和绿色原始杉林，组合成一组美丽的风景线。

据《雅江县志》记载，东汉时，县内雅砻江以东地区为牦牛国，雅砻江以西为白狼国。“白狼”是一个古老的民族，10世纪以后，白狼国消失。

“白狼”为何在山顶建寨？什么时候建成？又是什么时候衰败？从目前的史料记载中找不到答案。

黑石城还是观赏贡嘎山的一个好去处。

黑石城地处贡嘎山西北方，与贡嘎主峰直线距离约70公里，是观赏贡嘎山夕照的最佳观景点之一。在黑石城东北方还可望见雅拉雪山，与雅拉雪山主峰直线距离约50公里。

随着太阳的西沉，雪山的光芒由白而红，贡嘎雪山最令人心醉神迷的日照金山完美呈现，如火焰般燃烧的云彩，仿佛是童话般的世界！

贡嘎在藏语中意为“白色雪山”，又被称为木雅贡嘎，海拔7556米，南北延伸，巨大的山体犹如一道屏风，不仅阻隔了从太平洋吹来的季风，也影响着东西两侧人们的生产生活方式，以及沟通交流方式。

在青藏高原7000米级的雪山中，贡嘎山是最偏东的一座。距其东北方向直线距离不过200公里的地方，就是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城市——成都。天气晴朗的时候，在成都也能眺望到贡嘎雪山。

而其西侧，是雪域高原的世界。贡嘎山，就在这条分界线上。

今天的雅江，不仅是“悬崖江城”，还是中国著名的“松茸之乡”。松茸是上天的馈赠，在古代就有“药食兼备”的美誉，富含多种人体必需的营养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