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权

良辰美景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比如秋天。眨眼之间就到了秋分，步入了中秋佳节时段。秋分这一天，秋风醇香醉人。盐肤木、桂花树晶莹的落花撒满一地，像雪粒一样飘满绿色的草丛。不错，这是秋天，百花盛开的秋天，花若雨丝漫飞，一粒粒花瓣全然就是秋之静美凝结而成的晶体，恍若庆生万类。

长长的白何首乌藤举着一束束洁白的花朵，一节连一节，沿着秋天的路径，不断向上攀越。

天空时晴时雨。细雨在水塘里画着一轮又一轮的小圆圈，给草叶着上清亮的露珠，让秋天装满了怀念的情愫。金亮的阳光照彻大地，照彻一望无际的草木。太阳啊，万物彰显的所有魅力，都来自于你炫丽而迷人的光辉。

我很想分与你一半浓密深邃的秋夜，如果随意再细分千万次，哪怕你获得的最微小一份，也同样能分享到秋之辽阔。虫吟恍若不绝如缕的诵经声，起伏千里。凉席若水，窗外星子在云层里明明灭灭地燃烧。

九月末的一天，细雨绵绵不断，山水迷蒙，我穿上长袖衣，外套一件军绿色马甲，以抵御陡降的气温。我披上雨衣，穿上雨靴，进入空气清新的秋野。

雨雾笼罩着山巅，云脚插入半山腰的森林中。群山如洗，丛林碧透。秋天，很多草木的花叶果全都生长齐整，露出了真容，一眼便可认出它们到底谁是谁，不别让人费心地去反复辨识，去“捻断数根须”。

在百草灌木遮盖的小路边，白何首乌牵藤其中，花繁叶茂。白何首乌为萝藦科鹅绒藤属植物，蔓性半灌木。名为白何首乌或白首乌，可能也许是人们为了区分与之长相相似的何首乌吧。白何首乌的肥厚块状根有小毒，据说可治疗牛皮癣，因此一些地方的人呼为牛皮消；其叶为卵形，若红苕藤的叶子，有人叫它为野红苕抑或野番薯；其藤蔓若爬山虎攀爬生长，有人名为山步虎；其众多的花蕾若珠玉圆润，全草可消肿解毒，有人名为剪蛇珠；一根长长的藤蔓，每一处对生叶片的地方，聚伞花序伞房状，荟聚了数十朵小花，洁白晶莹，缠绕在灌木或乔木身上，如花的小溪，淙淙流淌，远看若休憩树梢的一只白鹤，一些地方的人便称其为飞来鹤。此外，还有羊角藤、隔山消、隔山撬、土白蔹、万世竹等称呼，每一姓名的背后，大约都有其隐秘的内涵与鲜为人知的故事。

我很难守住内心的宁静与特具慧根的木讷。面对群山，一不小心，就被山野里的万千草木、冉冉飞升的云雾所带动，时时被轻易带入了那飘然动情的窠臼。繁复的桂花散发幽香，一串串淡红色的火棘果缠满枝干，路边的白英藤挂满小铃铛似的紫色花朵，攀倒甑捧出一朵朵白中泛着青黄色的伞房花序，爵床开出了细碎点点的淡紫色小花，丛生地缘坡上的多叶勾儿茶，小灌木，结出了累累红红粉粉的小果，绚烂若星汉，我们这一片区域的人大多叫它为羊奶子，虽然是小地方称呼的土名，以色彩和形态命名，异常形象。

而葛藤生长得有些不近人情似的声势浩大。这种攀缘植物，藤蔓繁茂，从脚到顶，把一颗颗树木遮盖得严严实实，覆盖一切的阵势令人惊叹，像一座座小山似的耸立在我面前，足有二十来厘米的总状花序，宝塔似的，由许多蝶形的小花环绕花茎，其花紫红，灿然于绿叶间，花塔下部已结出了许多豆荚。葛藤有一个优点，攀援但不死缠，给被攀援的植物留有生存的余地，恍惚它深知死缠烂打会两败俱伤的道理。山野充满了草木成熟的香味，层林密不透风。

我知道，我未来到这个美妙的世间时，宇宙万物及这些可亲的草木就已存在。我们继承了这一无与伦比、无可比肩的浩瀚遗产。

每一种植物都是独特的，特立于世，独放异彩。白何首乌吸纳着宇宙能量，经过它特殊的生命形式全方位地打磨着秋日时光，并以它柔缓攀爬的生命体，向我们释放着关于宇宙深处和生命内在的欢乐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