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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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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消失村庄的记忆
杀猪记(一)
2012-08-05

■ 胡庆和

导 读 乡亲,是一个非常亲切的词汇,或许在三峡工程上马后,带来了流水村的消失,而乡亲这个蕴含着深情厚意的称呼似乎也在这块土地消失。到了新世纪,流水人摇身一变,由农民变成了社区居民,乡亲也就没有人再喊了。

乡亲们

俗话说,故土难离。为什么难离?我的理解是,一个人走得再远,他的根始终在故乡,他走到天涯海角,都带着故乡的胎气,这个胎气并非指娘胎之气,而是包括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山一水,更包括故乡的人们的音容相貌。我离开故乡三十多年了,故乡始终存留在我的脑海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故乡的人就像走马灯似的出现在我的脑屏上。

据报载,当今中国每年都有十多个村庄在消失。

乡亲,是一个非常亲切的词汇,或许在三峡工程上马后,带来了流水村的消失,而乡亲这个蕴含着深情厚意的称呼似乎也在这块土地消失。到了新世纪,流水人摇身一变,由农民变成了社区居民,乡亲也就没有人再喊。越过历史空间,不妨把上世纪中叶的流水人称作乡亲,而本文记录的几位乡亲,被看作是其中的代表。

在人类步入新世纪的时间里,回溯他们的历史,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值得一提的表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反映着二十世纪中叶的农村生活,而真正的历史大作又难以留下他们的名字。因而我想到,我们这个社会或许应该知道,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广大农村的史册里,流水是一个有着典型意义的地方。

因为他姓佘,“佘”与“蛇”读音一致,村里一些人不称他的尊姓大名,而往往称他为“梭儿”。梭者,梭也,蛇的爬行状也。我们一般大的孩子当然不能这样叫,而称他为三爸。在胡家坪,佘家是除了两家胡姓人以外人口最多的姓氏了。他家共有五兄弟,老大解放前去世,老二因病早逝,他排行老三,自然撑起了佘家的门面。按辈份,佘家的晚辈后生给他喊三爸,于是村里的人也就跟着这样称呼他。许多人也确实从内心尊称他为长辈,把他当成真正的三爸来看。原因是他乐于助人,无论村里哪家人有事,他都会主动伸出手来给予帮助,他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身体健康,长得非常结实,夏天炎热,他常常只穿一个短裤,光着膀子,光着脚板,行走在村里的田坎、土坎上,走起路来,踩得地皮咚咚直响,地皮也在抖。他的腿上、他的手臂,滚动着圆宝一样的腱子肉,稍微一动,那些圆溜溜的肌肉就滚来滚去,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量。

他有一幅好听的嗓子,队里改土造田,砌石垒坎,修筑堰塘,需要抬夯打土,为鼓足干劲,队长就喊他,“梭二,来两句”,于是他扯开喉咙,领唱起来,他唱一句,众人合上,他就像个指挥,让众多的社员合着节拍,快乐地劳动。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几句他曾经唱过的打夯歌。

(领)嗨啰嘿咋哟,

(合)嗨呀咋哟。

(领)今天哟抬夯,

(合)嗨呀咋哟。

(领)力量的大哟,

(合)嗨呀咋哟。

(领)使劲的打哟,

(合)嗨呀咋哟。

(领)筑好堡坎哟,

(合)嗨呀咋哟。

(领)保持水土哟,

(合)嗨呀咋哟。

(领)好种庄稼哟,

(合)嗨呀咋哟。

(领)粮食丰收哟,

(合)嗨呀咋哟。

(领)过个好年哟,

(合)嗨呀咋哟!……

唱着唱着,他又转到另一个主题了:

(领)大路宽又大,

(合)嗨呀咋哟。

(领)走来一朵花,

(合)嗨呀咋哟。

(领)春风吹开花,

(合)嗨呀咋哟。

(领)露出姑娘家,

(合)嗨呀咋哟。

(领)奶子白又大,

(合)嗨呀咋哟。

(领)看见好害怕,

(合)嗨呀咋哟……

唱到这里,年轻姑娘不敢合了,只有那些结过婚的女人对他骂了过去:老不正经,唱文明点!

过年前杀过年猪,是他最快乐的事。他用一个布包,包里放着尖刀、砍刀、剃骨刀,包好这些工具,放到一个提篮里,用一根钢条挑起提篮往肩上扛着,提篮在后,一手压着前面的钢条,保持着固有的平衡,迈开步子,甩开另一只手,精神抖搂的走村串户。杀猪前,他掏出本子,记上时间、地点和屠宰年猪的户主名字,然后让户主在本子上盖上手印,交上屠宰税。再吩咐主人,在田边,在地角,或在土坎下,挖一个土灶,架上一口大锅,点燃柴禾烧水,他坐在石头上,掏出叶子烟,卷上一根,插在一根带金属头的烟杆上,叭嗒叭嗒的抽起来,过足烟瘾,那锅里的热水也快烧烫了。先把明晃晃的尖刀在磨刀石上翻来覆去的磨几下,再从提篮里取出一张塑料布围腰,围好,拿来一个面盆,掺一半清水,加上少许淀粉和食盐,用手哗哗的搅拌几下。一切准备停当,他在几个在场的人帮助下,将猪抱上早已搭好的案板,一手抹着猪的下腭,一手握着尖刀,向猪的颈部刺去,只听“卟哧”一声,尖刀就从猪的喉咙里插进半截,一股殷红的血就顺着刀把喷出来。案板上的叫声由强到弱,最后听不到了,而猪的四支开始乱踢乱弹,最后一点也不动了,像烂泥一样摊在案板上。这时他才抽出尖刀,让还没有流完的猪血流进案板下的面盆里,他再用手搅拌猪血。一会儿猪血凝固成一盆火红、鲜亮的血旺。紧接着,就是打挺桩、吹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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