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先枣

导读：

“九洞神仙”在广场发表了激情昂扬的抗日演讲，引起了雪岭镇民众强烈反映。一支抗日队伍很快组织起来。马旅长将雪岭镇民众抗日的事情报告给了刘文辉，得到支持。于是，一支豪情的队伍告别了雪岭镇的父老。随着队伍的离去，雪岭镇又将换人间。

天老爷很是帮忙，第二天，晴空万里。镇上人突然听到了一阵小锣的响声，又传来唢呐的声音。顺着音乐声找去，早有一群小孩子跟在“九洞神仙”一行人后面了，“虚生”先生和他的同伴笑容可掬地举着上面有“抗日义演”字样的横幅走在前头，其他的人吹吹打打，神情严肃地走在后面。

“品涛”茶馆所在的地方，也算是镇上的中心地带，特别是“老陕街”让一把大火烧了后，元气大伤，好些做生意的人就把场地转到这条街上来了，“品涛”茶馆一带就显得格外闹热、繁华。几个人来到茶馆楼下，也是小镇两条街道交汇的“丁字路口”。先把贴有“抗日义演”字样的那块布就竖在街檐边，再把小锣敲打得更响一些，把唢呐也吹得更欢快一些，果然，陆陆续续，又跑来了好多人。在丁字路口，人们把“九洞神仙”等几个人围了起来。人群后，还有人一边跑一边喊别的人也快出门来看，说着：不晓得是哪里来了“跑滩匠”，说不定是“耍猴戏”的来啦！

见到人来得越来越多，“九洞神仙”拿着一对竹板就走了出来。他一句话也没有对人群说，只把他手里的竹板打得格外清脆、格外响亮。围观的人们正在惊讶，就听他说道：打竹板，响连天，我一步到台口边。不说地，不说天，说一说倭寇罪滔天。九一八，八一三，霸占我国土大半边。派来飞机丢炸弹，炸死我人民千千万……

早先还在嘻哈打笑的人群一下子没有了声音，原来“韩先生”今天说的是这件事！这件事正是好多天来人们议论最多，让人最气愤的事情。人越来越多，人群却一直清风雅静，连惯于打闹的小孩子们也不做声，都在认认真真地听着“韩虾虾”历数日寇暴行。在街头说快板，一边说，一边还得编，又要讲究押韵，又要让人一听就明白。在这个小镇上，除了“九洞神仙”韩先生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有这等本事。其实，韩先生也得边想边说，有时也免不了停顿一下。就在“九洞神仙”略微思索的那瞬间，那位“虚生”先生的同伴，用他那年轻人才有的洪亮嗓门呼起了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

听着“九洞神仙”的快板，围观人们心里的气越积越多，正不知怎么样发泄，听到这几句口号，人们觉得正对心思，就毫不迟疑地跟着大吼出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河山！激昂的口号声把小镇轰动了，引得更多的人跑来，都来看“九洞神仙”他们八个人的演出。演出正在进行时，那位人称“虚生”的先生站上一张高板凳，就把日本鬼子占领了东三省，还想吞并全中国的阴谋陈述一遍，镇上的人对小日本的暴行恨得直咬牙根。小镇的街头上口号声此起彼伏，人们奔走相告，小日本想灭亡我们的国家了，我们怎么办？

演出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那天下午，不少年轻人都跑到“圣谕庙”来找“虚生”先生摆谈，听这位来自省城的先生分析中国面临的严峻形势。“九洞神仙”忙着烧开水招待大家，嘶哑着喉咙，迎来一批人，又送走一批人，忙碌得不可开交。

“圣谕庙洞经会”这几个人的活动，却引起了马旅长和他的同僚们的不安。马旅长暗地里派人前去打听，主要是要弄清省城来的这两个人是不是有赤色背景。回来的人报告说，不像是有那种背景的人，说是从省城来的这两个人却不是从省城来的，原来都是在重庆一所学校教书的先生。马旅长还是不放心，嘱咐手下不要放松暗中监视，如有异常，要马上报告。

又是一个马旅长没有想到的，来的这群人一点也不像是要闹事的样子，他们选出了“国立小学”的教师凌青云出来说话，这位青年教师，讲了一通凡是中国人都应抗日的道理后，把一个“请求状”交到了马旅长手里，要马旅长第二天就给他们一个答复。正在此时，苟师爷等人也来了，马旅长就用好话安抚了这群人几句，说是要马上研究他们的“请求状”，要众人先行回去等待消息。

“请求状”有两百多人签名，而内容只一个，这就是，这些年轻人请求到抗日的前线去，要马旅长执行一个地方长官的职责，把他们送到打日本鬼子的前方去。

第二天，镇上人都晓得了，马旅长全力支持镇上那群年轻人要去打日本鬼子的想法，要人们先报名，报了名还要选，选取上了的，再送到雅州培训，经过培训，这些人就可以在抗日的战场上一显身手。

世界上的事情会有这么巧，是镇上的人们根本不会想到的。他们以为他们想去打日本鬼子，能这么快就得到马旅长、军座的赞成，是因为马旅长、军座们也想打日本鬼子。打日本鬼子他们也想，但是他们想得多的还是他们眼前的事，他们自己的事情。反正日本人还远，前头还有人顶着，镇上的人们见识太少，没有一个人想到过别人有别人的算盘。

这支要远行的队伍，在这时，没有了在镇上街道上行进时的步伐齐整，送别的队伍也不顾一切地拉住自己的亲人，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那么多要说的话。马旅长派来的护送兵士们也不再催促队伍快走，呆呆地站在一边望着。就在此时，“九洞神仙”、人们天天喊的“韩虾虾”却长啸出声：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他身边的所有“洞经生”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