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人仁

小时候，与爸爸一块儿走在街上，总有许多人，老人、孩子、家长、学生都会向他问好。那时，觉得身旁的爸爸特别高大，就像明星一样受欢迎。

爸爸是一所乡村小学的老师。在乡村小学教书，条件艰苦、待遇低，曾经有许多次调离的机会，但是爸爸都会说“我舍不得这群孩子，我不能离开他们”。于是，爸爸选择继续呆在山里，一呆就是三十几年。妈妈有时也会责怪爸爸，抱怨他让自己的孩子在乡村小学学习，受到的教育没有城里的好。爸爸时感内疚，可我知道，他是将对儿子的爱倾注在了所有山里娃儿们的身上。

爸爸教的是数学。爸爸也是我的老师，我们班的成绩年年是全县第一。同事们都问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教学方法，爸爸说，没有，就是要多下功夫。讲课的时候，爸爸允许已经掌握的同学不用听讲，可以自己预习或者做习题。于是，尖子生们就会“堂而皇之”地在课堂上做奥数题或者看其他科目的书。放学后，爸爸会把成绩较差的同学留下来，在我们家里给他们开小灶。常常的，十几个学生占据了家里的所有空间，而我，只好到屋外看书……有一次，一道很难的题爸爸做错了，我却正确地解答出来，他竟十分高兴，向同事们夸耀道：“我不会做的题，我的学生都会做了。”

长大了，爸爸不再是我的老师，但他仍是我人生路上的老师。高中的时候，我迷恋上写作，却荒废了功课。爸爸批评我不务正业 ，“你现在的主业是学习，要分清主次，只有打好基础，有了丰富的阅历、足够的知识储备，才能真正写出好作品。”也曾记恨过爸爸，但现在我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爸爸在给我取名字时着一“人”字，他希望我在人生道路上做一个心怀仁义、坦坦荡荡的人，将“人字大写天地间”。

爸爸患有胃病，他说，胃病是教师的职业病。还记得小时候的情形，讲课时爸爸的胃疼起来，他一只手捂着疼痛的胃部，一只手握着粉笔颤抖着在黑板上书写，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不断渗出。几十年来，爸爸一直与药瓶为伴，胃药的名称也换了又换。如今，50多岁的爸爸头发已经花白，可在讲台上仍然精力十足。家人朋友劝他年纪大了，就不要教数学了，劳心又费力。爸爸却说，没事，就这几年时间了，退休了想教还不行呢。

今年暑假，爸爸郑重地对我说，希望我毕业后当一名教师。我答应了他，我看到，爸爸额头上的皱纹分明舒展成了笑意。